月色(二十七)


 日光将人影缩成一截粗黑的短棒。久未料理的花坛里那些芍药牡丹月季开败花的株枝,让燥热的气浪弄得萎靡不振。他几次将黑漆大门拉开一条宽缝,让目光射过夹在稻田中央的土路。小村子上空飘浮着午炊的青烟,村妇们召唤孩童的声调如悠长的棉线。
    没有孟嫂窈窕的身影。
    他恨恨地骂了声:×!
    空空落落的孟家宅院没有那人,更像一座荒凉颓败的墓穴。孤寂凋零的情绪如蛛网缠住了天保。日光仅在正午这一刻直直地落入狭深的天井,像个偶尔闯入茫然不知所措的生客。阴沟里尚积着些浑黑的污水,被日光熏出灼人的臭气。在这幢雕梁画栋年代久远的古宅里,孟家一辈辈人在已逝的漫长年月里该发生多少稀奇古怪的故事?天保踏着腐旧的楼板吱吱咯咯响起一种沉滞的节奏。檐下阴暗的拐角悬附着几点黑斑,夜飞的蝙蝠此刻正进入它们恬静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