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民族是怎样的一张脸


  前些天和朋友无意间谈起,现在的小说读了总不能让人开心,太缺少喜剧色彩,连近期的相声大赛听起来也是欲笑还哭,似乎乐观、豁达、幽默、开郎这些民族品性都消失了。由此又扯到我们的电视主持人好像也一样,刻板做作得很,笑不由衷,就是不如香港的主持人随意自然,笑里面透出一份明媚、灿烂,让人看着感到亲切、轻松。回头再打量一下路上行人,发现一个个都苦着一副脸,有着哲学家一般的深思,一股忧郁之气在脸面间游动,我不禁由此想到这样一个题目:民族的脸。我们的民族是怎样的一张脸?

  我以为文化是从脸开始的。在宗教上,耶稣是一副受难的脸,释迦牟尼和观世音,则是一副大慈大悲的脸;艺术化的脸谱,蒙娜丽莎是永恒微笑的脸,林黛玉是忧郁悲戚的脸。中国人在历史上创造过“相学”,对脸的研究有加,,其成果就有地摊上的《麻衣相谱》,眉毛宽宽,兄弟二三-----它这样起头,熟读它的算命先生能够以此谋生。到底能否从脸上预测未来,我没有研究过,也不信,虽然我眉毛宽宽,兄弟两个[算上刚生下就死了的就三]。但我知道,当代中国人对脸很敏感,也有很多怨言,如到机关办事,说是“门难进脸难看”;再如服务行业,这些年大力倡导微笑服务,把脸作为考核服务优良与否的标准之一,看起来,中国人正在恢复对脸的重视。

  脸在中国也是职业的外部特征。记得小时候常看到一幅工农兵宣传画,工人是一张炉火灼红的刚毅的脸,农民是一张刻满土地的裂痕的脸,士兵是一张凝着仇恨的脸,惟学者知识分子的脸长得比较平面化,还给他戴一副眼镜,眼镜是知识分子的标志物-----那是将职业脸谱化的一个杰作。当然看脸识身份现在也是可以做到的,市民与农民一眼就可以看出,不过较之于历史,现在的差异的悬殊正在缩小,在模糊化。至于戴眼镜的,现在已被认为“白天是教授,晚上是禽兽”,当然这不是绝对的,例如我既不是教授,也非禽兽。

  说当今的中国有脸文化,不假。几天前,单位一领导的女儿婚宴上,就请来了川剧大师的《变脸》表演,给喜庆气氛添色不少。如今女人讲化妆,男人讲变脸。我觉得女人讲化妆可爱,一张漂亮的脸蛋确使生活丰富多彩。男人的变脸就令人可怕,如是一个男性官员,他大多数时候习惯板着脸,即便昨天才任职,今天就不会笑了,几天后脸上就有一些亮色了,它从额头先红起来向四下扩展,看来权力是这个世界最好的护肤霜。而职员或下级小官员就相反,没人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灰头土脸,见了领导好像笑神经特别发达,弯腰驼背,笑容可掬,见了同士、部下、亲友、办事的百姓、老婆、孩子各是一副嘴脸。一个男人,你根本无法统计他到底有多少副面孔,多少张脸。不会变脸的人,别人会认为他没有城府,不够成熟,更为重要的是,他要为此付出许多代价。

  中国人的脸似乎太沉重了,如黄土高原,代表作是罗中立的油画《父亲》,这张曾经给我以震撼的脸,至今无法从我的脑海抹去,一如台湾影人凌峰戏言,“脸上写着中华民族五千年的苦难”,我从网上找到了这张难忘的脸,这张脸上写着深深的苦难、忠厚及对未来深切的期望。但是,我们要沉重到何时呢?

  一个民族,是由这个民族所有人组成的,如果每个人都苦起脸,这个民族便成为一个苦脸,它具有感染力,会使浓郁的伤感互相传染。就说我自己吧,最近工作烦,老母身体差,女儿学习不尽如人意,不知不觉自己玩起了深沉,回家又总是看到老婆脸不是脸,嘴不是嘴的,女儿也阴沉着脸,全无往日灿烂的笑容,中午我终于在沉默中暴发,由铁青着脸到拍案而起。现在想来,这哪里是一个现代人的品德?我为什么不以一张充满自信的乐观的脸去感染和鼓舞身边的人?家人愁眉苦脸的时候,是最需要安慰、鼓励的时候。谁都有这样的体验,在失意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张微笑的脸,阴霾的天空立即会晴朗起来,一张笑脸往往可以良性循环。

     社会在进步,脸包含的文明程度也在向现代发展。我想我们的脸无须似饱经风霜,我们应该从自身做起,笑面人生,我们的人生才会有希望;我们每个人都找回自信,给别人一个自信的微笑,我们的家庭才能和谐,我们的社会才能和谐,我们的民族才会有希望。

         [本文系三年前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