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教育研究院提出的民间高考方案不仅没有摆脱文理分科,而且把高校分为研究型大学、地方院校等等,体现了僵化的教育观念。
这种僵化有两个来源。一是计划经济时代的行政级别:大学是重点还是非重点,都由中央的行政权力所确定的;一是几年前轰轰烈烈的“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运动:把研究型大学视为“一流”的唯一范本,号称是学习美国模式,其实则是对美国模式的误解。遗憾的是,目前这个民间高考方案对两者都没有突破。
首先,大学的地位要靠自己在市场上竞争来确定。这主要取决于大学的教育质量、给学生提供的服务(包括奖学金)。另外,大学应该以教学为中心,研究型大学未必优于教学性的大学。看美国的例子就知道,Williams College, Amherst College, Swarthmore College, Wellesley College等等,全是以本科生教育为核心的文理学院。这些学校虽然不是研究型大学,但对于优秀的高中毕业生而言,和常青藤一样有吸引力,而且比大部分研究型大学要难进。在二十世纪,随着研究型大学、大型州立大学的崛起,有人曾预计这些文理学院很难存活。但是事实证明,这些学校坚持把精力花在教育上,走小而精的道路,不仅节省了费用,而且提高了教育质量,成为美国精英教育的重要面向。面对这样成功的经验,我们怎么能武断地把研究型大学视为最高呢?
把研究型大学和地方院校的级别固定化,不利于大学之间的平等竞争。如今研究型大学已经受到国家在财政拨款等方面的倾斜性照顾,和其他大学的起跑线已经不一样。在这种政策框架中,大学只有借助升级来提高自己的地位,无心改善自己的教学和对学生的服务,缺乏动力根据市场来照顾低端的高等教育需求。这是造成目前大学盲目扩张、升级的根源。再看美国的几所学校,比如纽约大学和华盛顿大学,有的是不知名的、危机重重的地方学校,有的甚至是走读学校。但是,人家靠着自己的教育质量和管理不断在市场竞争中晋升,如今都成了名校。其中华盛顿大学甚至一度进入《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的全美大学排名的前十位。它们的成功,自然鼓励了许许多多地方院校的“野心”。比如,我所在的萨福克大学,就颇有些要成为“波士顿的纽约大学”的雄心壮志。最近还真有名校的终身教授前来应聘。我刚刚送走一位毕业生。他本来被斯坦福大学录取,但没有钱去就读。我们学校给了他全额奖学金,他就到了我们这里。这种小学校敢向大学校叫板儿的制度,最终会逼着各校在竞争中提高教育质量、优化对学生的服务,最终受益的还是学生。
目前这个民间高考改革方案明确提出以美国的“高考”SAT为参照。但美国的SAT不仅不分专业,也不分学校的等级。你上哈佛也好,上萨福克也好,参加的是一个标准化考试。中国自1977年恢复大学招生以来,大学虽然有重点、非重点之分,但考试用的大致还是一张卷子。把“研究型大学”和“地方院校”通过考试给分开,这比起现行的制度而言是个退步,而不是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