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也就是大家经常听说的“不知道”一语所直接表达的含义——大体上有三种类型:
l 苏格拉底(Socrates)式的
——“我知道自己无知。你们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我知道自己无知。你们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l 抗日小英雄式的
——鬼子的战刀架在脖子上:“小孩,你的,说,八路的,哪边的干活?不说,死了死了的!”
——“不知道!”
——鬼子的战刀架在脖子上:“小孩,你的,说,八路的,哪边的干活?不说,死了死了的!”
——“不知道!”
l “还珠格格”式的
——一不自欺,二不欺人,就是狗屁不懂。
——一不自欺,二不欺人,就是狗屁不懂。
前两种“不知道”是谁也不必担心的。因为老苏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博学,而且肯定不会满足于自己尚存的无知之处,他绝对会绞尽脑汁去思考、去探索他还暂时没有搞清楚的问题,生命不息,学问不止。“无知”是他进步的动力,因为他内心深处隐藏着一颗骄傲的灵魂。
老英雄许云峰曾对他的敌人徐鹏飞说:“上级的名字我知道。下级的名字我也知道。但这是我们的秘密,你们休想从我的口中得到这些东西。”本质上,小英雄的“无知”与老英雄的有知完全是一码事,显然无需我再多说了。
真正令人脊梁沟里大冒凉气的是这第三种无知。那是一种“倚傻卖傻”式的无知,货真价实,无遮无掩,理直气壮,而且颇得市场,就象当年“交白卷”反而还有理的张铁生(巧了,与“还珠”她爹张铁林仅一字之差,不知冥冥中是否暗藏什么机关?),整个就没什么两样。
张铁生当年得势,是因为正好全国的孩子们那会儿都在“反潮流”。而“张铁林”皇上的私生女时下之走红,同样是因为顺应了某种“读书无用论”的“新潮流”。
从“小燕子”这个一号正面人物的性格构成上即可看出:聪明伶俐,快人快语,不读书没文化,思想不成熟,但凡事偏有自己的一套主见,有时还不乏闪光之处,但总体上浑浑噩噩、稀里糊涂,颇似今天从小学一直到大一、大二的广大学龄女孩子……俨然是她们的代言人。
好象是王朔曾有半句名言:“无知者无畏,”然后就有人给“续貂”了个下半句:“我是流氓我怕谁?”此十二个字字字珠玑,构成了一副“绝对”的上联,高挂征联榜首,历近十年风雨,滚滚红尘,然曲高和寡,无人敢应。现在,终于缓步踱出了当年“滥情一族”的掌门师太接词,出口果然气度不凡,势压群雄:“倚傻者卖傻,侬便无知你奈何?”对仗不尽工整,那是因为深受“五·四”之后自由诗体风格的影响而不一味拘泥古法的缘故。
老琼瑶是个天才,是少数几个靠码字而发家致富的大款婆,是少女流行病的“传染源”和“晴雨表”,由不得人“吴佩孚”(不佩服)。其前半生的主要营生是兜售“呓症爱情大力丸”,赚足了少女和老太太们的眼泪钱。时光荏苒,沧海桑田,当眼泪已令人嫌累髦得不再合时之后,老琼瑶也曾一度深深地陷入了“昨夜街灯”的清寒,“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做商人妇”,好不失落。然而,更加令人钦佩的是,当“哭情一派”众多的香主、掌门们纷纷落马、随风而逝之后,独琼瑶师太能够金蝉脱壳,“识时务者为俊杰”,见风使舵来了个180度大调头:你们不是看腻了哭哭啼啼吗?这好办,我就端给你们两盘子嘻嘻哈哈,不怕再没有回头客。嘿,果不其然,尽管时不时地仍会暴露出几条歇斯底里的马脚,但徐娘半老珠已泛黄之际却还是梅开二度、枯木逢春。这一复兴大业来得确是比玄宗明皇开元中兴之壮举更加煊赫,仅凭一个浑浑噩噩、稀里糊涂的小丫头一阵子傻闹,居然捎带脚地连早已烂在尘封蛛网之下又新瓶装旧酒重新扒拉出来叫卖的“X雨蒙蒙”都得以借尸还魂死灰复燃,真是怎一个“佩服”可以了得的?
连我自己也盯着傻丫头傻笑了好几个晚上。
但是,笑与笑是不同的,正如无知与无知之不同。不胜生活奔波之劳累的大人们多半纯属为了解闷放松,一笑了之,无非看个热闹而已;然而小孩子就未必了,有不少可真的是把这种疯癫当做了风度,把无知当做了潇洒,他们可是看出“门道”了。
列位看官的高姓大名我不知道,尊卑贵贱我不了解,但我猜测,大抵都不大可能是乾隆爷再世,不会有偌大王道乐土的家底支撑着。如果谁家里有幸摊上这么一位无畏的无知者,恐怕不大可能也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吧。我相信,即使“琼瑶阿姨”本人不幸生出这么一个真活宝来,除了展出来哄得大家无聊之时的片刻开心蒙几个银子用用之外,恐怕也真找不到什么不闹心的处理办法了。
有那忧国忧民之士早就呼吁“救救被《还珠格格》热昏的孩子”,央求老琼瑶饶过祖国的花朵们。已经赚了老几代那么多的无聊还不够呀?别再毒害我们的下一代了。
“小燕子热”是一个警钟,它说明了一种无知的可畏。仅仅是无知本不足畏,可畏的是整个社会对于无知的集体性的漠视、玩味、甚至病态的欣赏(就象是八旗遗老对于小脚和鼻烟壶的那种变态的兴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