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民企参与医改：谁的“特洛伊”？
在此之前半个月的白宫见面沟通会议上，奥巴马盛赞医疗保健行业的承诺。他说：“这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今天，悠久而难以捉摸的医疗改革历史上，发生了一件具有分水岭意义的事件。”“此次会议在仅仅几年前也许都没有条件举行。”
然而，业界传出诸多质疑。著名经济学家克鲁格曼提醒政府，这也许是一个“特洛伊木马”。因为提交这一计划的6个行业团体都是以往医疗改革的反对者。克鲁格曼认为，“节约开支”只是托词，这些利益团体的真实目的是阻止国会出台与私营保险公司竞争的公共保险计划。
如果奥巴马能够成功降低医疗成本，增加医保覆盖面，那么这次白宫见面沟通会议将会在人们的记忆中成为“分水岭”式的重要历史事件，否则只能算是一场华盛顿的“政治秀”。
六大团体提议“瘦身”
说起这一计划，可以追溯至今年
这些组织的领导人在信中说，他们愿意作出贡献，帮助政府实现目标——从明年开始的10年内，把美国医疗开支增长速度每年降低1.5%，总共节省约2万亿美元。《纽约时报》引述政府官员的话报道，按此幅度，到计划实施第5年时，一个四口之家一年可以平均节省2500美元医疗费。
这6个团体包括：美国医学会(AMA)、美国医院联合会(AHA)、美国药物研制及生产商协会(PRMA)、高级医疗技术协会(AMTA)、美国医疗保险计划(AHIP)和服务雇员国际工会(SEIU)。他们认为，改善对于慢性病的治疗能够节省3500亿—8500亿美元：避免重复而不必要的治疗能够节省1500亿—1800亿美元；而流水线式的行政管理模式能够节省大于7000亿美元的开支。http://ycs.chinavalue.net
这些团体提出的建议反映出一些国会正在考虑的问题，也包括了减少患者再住院率的措施。他们的提议将推动医疗信息技术的广泛应用，也会促进关于疗效对比研究的发展。
比如，AHIP提议废除书面文件，建立标准化的在线理赔申请、投保资格、理赔状态、赔付和汇款表格，并且让医疗服务提供者从区域或州门户网站能够得到这些电子化的表格；AMA建议减少医疗资源的“不必要应用”，例如剖腹产、腰背疼痛的治疗、副鼻窦感染的处方药物以及诊断性的影像学检查；AHA将在全美医院推行一个旨在提高医疗质量的运动，这一运动将致力于减少外科感染和手术并发症，减少褥疮，减少高危药物引起的不良事件。
这一计划也许并不能减少医疗支出，但是，就算不能减少医疗支出而单单使其增长变得更慢也意义重大。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政府官员说：“要帮助那些正在苦苦挣扎着的美国家庭，我不认为还存在比这更重要的步骤了。如果能够使医疗费用的增长速率放慢脚步，那将会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2009年医疗支出将消耗掉全美GDP的17%。按照目前的医疗支出增长速度，到2017年这一比例将跃升至20%。政府预计如果这一措施能够出台，将在第一年为一个四口之家节省500美元的开支；而5年之后，每一年都将节省至少2500美元。因此，10年后，医疗支出的增长将比原先降低达20%，节省近2万亿美元的费用。
质疑声一片
然而，这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吗？
来自奥勒冈州的参议员Ron Wyden对此表示谨慎地欢迎，他认为业界的承诺需要更具体化，并要负一定的法律责任。一直在推动医疗保健立法的资深参议员、众议院能源和商业委员会主席Henry A.Waxman也对健康产业界的表态表示怀疑，“希望看到一个更具体的建议”。
代表消费者群体的非营利性组织Health Care for America Now负责人Richard Kirsch也持怀疑态度。他告诉媒体，健康产业的行业领导者不会继续留在谈判桌上，尽管团体已经表态，但当国会和总统说：“你必须采取具体的某个行动或按此方案办。”他们会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一条款也不是我的本意。”
他还认为，更重要的是，国会预算办公室或来自华盛顿的仲裁者能证实，政府究竟能节省多少成本或资金，而不是产业界和政界说了算。因为“从医疗保健预算角度来看，国会预算办公室的文字才是唯一能在最后算数的。”对此，美国健康保险计划协会主席Karen Ignagni争辩道，自愿控制成本的努力有助于议员们在今年8月制定医改方案的目标。
同样在
此外，医疗团体的雄心壮志也面临着严峻的问题：公众监督是否足以说服医院、制药商、医生和医疗保险业者去减少他们所承诺的那样多的支出呢？效率提高后谁将获益呢？打个比方，从效率提高了的医疗保险中省下来的钱流向消费者和纳税人，还是保险公司的股东呢？
目前还不清楚这些提议中有多少可以实施。这些医疗团体在递交他们的建议时也附上了一封信，信中说：“这些提议中的一部分能在现有法律的框架下实现，”然而，“其他提议的成功则需要依靠良好的公共政策。”信中还说，“我们将会致力于让它们付诸于实践。”美政府也表示，如果他们开出空头支票，政府也无能为力。
各怀鬼胎
在11日的讲话稿中，奥巴马说：“现在开支正在失控，我们不能再沿着多年来的同一条危险道路继续走下去，因为改革拖不起、等不起，它势在必行。这就是为什么这些组织自愿共同作出前所未有的承诺。”
美联社说，这些行业组织主动与政府合作，目的是避免国会今后通过法律导致自己利益受损。这也是为何遭致如此多质疑的原因。业内人士分析，医疗保健行业提出节省开支计划并非仅仅出于国家利益考虑。通过提交自愿节省开支计划，医疗保健行业将自己置于影响政府政策制定的有利位置。
保险公司不希望看到政府出台医疗保险措施直接争夺中产阶级客户：制药企业担心政府会限制他们的新药利润：医院和医生则不愿政府在诊疗费上进一步指手画脚。诚然，这6个医疗团体与奥巴马有着不同的利益：AHA希望降低医院的开支，这能减轻医治患者的负担；AHIP不希望看到其成员砍掉任何成功的医疗改革计划；PRMA不希望医生对开药产生强烈的抵制情绪。
报道说，这些行业里部分人感到，在医疗支出不断上涨引发的怒火烧到自己之前，现在最好就采取行动。不过美国官员说，政府无法确定这些行业将来是否会兑现诺言。如果他们真的食言，除了通过媒体寻求公众压力外，政府手中现在还没有惩罚措施可以利用。
无论这些团体的动机是什么，奥巴马则试图用这些医疗团体的声明来抓住政治时机，将其政府致力于解决医疗改革史上的难题描述为其建立一流民主政策的标志。
据一位白宫官员透露，白宫
今年，没有一个产业集团用广告攻击奥巴马政府正在努力推进的健康改革运动。保险公司、药品制造商和其他行业都有理由留在谈判桌上，因为许多行业领导者相信，他们一旦离开，将会遭到国会议员们的惩处。诚如美国商会会长Tom Donohue在白宫最近召开的保健论坛上所述：“如果您没有获准参与这场游戏(讨论)，那么您就会上别人的‘菜单’，被人分享(吞噬)。” http://ycs.chinavalue.net
今夏将是“紧要关头”
当然，仅仅靠省是远远不够的。这一承诺能否实现还取决于国会能否在今年通过医改方案。而，驾驭医疗支出的增长对于奥巴马倡导的医疗改革的成败至关重要。
据称，整顿美国健康保险的全部开支预计将达到1.2万亿美元，那么这笔钱从何而来？鉴于此，前白宫官员已经明确表示，不希望这一改革进一步增加已经非常庞大的联邦预算赤字。所以，有舆论认为，这一“包袱”将被转嫁给民间。
“如果今年还无法实现医改，我们将错失一次良机。”5月底，奥巴马在空军一号上通过电话向他的支持者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实际上，这是一个请求他的政治支持者对立法机构采取行动进行施压的呼吁。而此时，他刚刚完成在美国西海岸的筹款活动。
奥巴马坦言，全民医保能否实现，今夏将是“紧要关头”。“去年11月的总统大选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变化，这只是带给我们发生变化的一个机会。所以现在我们必须实实在在地重新动员起来。”奥巴马说。分析人士指出，奥巴马应借助当前的高支持率“趁热打铁”，如果医保改革方案在秋天前得不到国会批准，可能就永远不会通过。
尽管在这一阶段，健康产业界的主要制造商和服务商主动表示支持奥巴马的医改方案，有自律地控制医疗费用增长速度和幅度，但承诺的内容主要还是概念性和礼节性的表态，至少还看不出产业界如何实现减缓费用上涨、节省开支的具体做法。这张“空头支票”表达的是一种姿态：如果医改能实现多赢，我们会支持；如果过多地侵犯了我们的利益，我们或许会反对和抵制。
奥巴马的策略是“小步”原则，不在此阶段与产业界发生正面冲突，他强调的是改变，是提高效率和节约成本，而不是强势地让产业界承受过大压力。产业界即使有部分业务损失，也处在可控和可接受的范围。同时，奥巴马保持与工业界的良好沟通，尽量争取各界支持。目前得到的业内支持应该是奥巴马的阶段性成果，至少对国会在8月讨论通过相关议案时会有很大帮助。http://ycs.chinavalue.net
随着经济指数略有好转，医改成了奥巴马执政的重头戏之一，但这仍然是一项很有挑战性的任务。除了涉及各方利益以外，其操作周期和难度都很有挑战性，未来立法能否顺利被各方接受并在国会上通过，还有待观察。
作者：张超 来源：《中国卫生产业》2009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