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刀河、熬吧与大鲵羹
古清生
去长沙捞刀河大鲵养殖基地看中国大鲵,终于一睹这些来自武陵源的孑遗动物。每一条成年大鲵,都占据一个池,只有那些小的大鲵,才在集体的池子里嬉戏。大鲵像一些水中隐士,面壁修炼,从3.5亿年以前,它们定格在两栖类向陆生动物发展的途中,没有再往前进化。相比较起来,在地球生命进化历程中,曾经统霸地球的恐龙在冰河期灭绝了,给人类留下无尽想象,大鲵如今仍然生存在地球上。
我一个池子一个池子看大鲵,它们喜欢微光,静待水中,在自然的生态中也是这样,伏居激流的河滩或洞穴,守候着闯到嘴边的食物,设若是比懒,大鲵足以选上动物界懒王。我在神农架也看到过它们,然没有捞刀河养殖基地的大鲵体魄巨大。面对着大鲵,生命在于运动一词,却可以改之为生命在于静修。只不过大鲵之静修环境要求苛刻,16—23℃水温为其活动水温,冷些或热些,它均会休眠,水质略微偏碱性,唯自然条件或仿真自然条件下方可以生存。因此,它也将我带到远古的洁净的地球时代。
然后,到长沙市芙蓉中路218号的和府大厦之文化主题会所“熬吧”品味大鲵羹。品味大鲵,极其不易,即便是人工养殖的大鲵,拥有政府颁发的大鲵经营证,也需要是子二代大鲵,才能进入商业化经营,子二代为人工繁殖的第二代。大鲵通常到三四岁才性成熟,有些则略晚,到子二代,大鲵又有些重量,或者也要等上七八年时间了。
熬吧是饮茶与饮食并举的餐吧,环境甚是清静与优雅,客皆非为果腹而来。茶以湖湘地产黑茶为主,饮食走精致主义路线。说着并且喝着,“熬吧”二字为著名画家黄永玉所题,壁上之字画皆出自名流手笔。我恰好也是从上海赶来,在上海老站餐厅品味过道地上海本帮菜,然在熬吧,忽然进入另一种情境。由湘人之名流营构的文化主题会所,悠然古朴的场景,想来也非白丁所到之处。
席上有了大鲵羹,人皆一盅,底有烛火暖之,微红的光芒摇曳,大鲵之肉切了细丝,伴之竹荪,汤汁橙色。我一时不能定义大鲵为山珍还是河鲜了,它真正生存在山水之间。我以崇敬有加的心情品味,它是一种宽鲜之汤,较之常规的河鲜,味宽至厚重,肉柔嫩亦有韧性,加之竹荪在味蕾上的拂动,令大鲵之鲜味尽展。只是浅浅的一盅,轻轻地聊着些话题,缓缓地品饮,于摇曳的烛光里,感觉也就与大鲵去到了山水间。
像曾经的梦,在阔大的武陵源,那奇异的风光与清澈流水中,读识了一种生命,纵然这条大鲵与它的前辈都早已经生长在人工哺育的环境,然依稀的味觉探寻,若卵石般光滑的清水之上,那流泉的清新,一小勺一小勺地化入口中。便也对大鲵养殖者生发一些钦佩,此举是保护了一个物种的沿续,制造了一个良好的品味的机宜,这其实是一种创造。人类之社会,将野生动物养殖为家畜家禽,以供人类世代接替,有着永无止境的食源,此乃一种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