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琐忆
文/曹世中
下班归家,路闻蝉鸣。
此时,已是华灯满巷。
蝉的热烈,总与夏的热烈纠缠在一起。当夜色中的蝉们都不愿意休息时,预示这个夏季,已开始悄然褪去。
与蝉相关的记忆,总是与重庆连在一起。许是那蝉,曾经太多地伴了童年的缘故吧。
听蝉歌唱,其实并不是一件太开心的事。那蝉们群起而唱,若是白天,平添了暑的褥热;若是夜晚,会吵得人心绪难宁。
不过,捉蝉,倒是一件令人很开心的事。
这小把戏,估计现在的孩子们是不玩了。
但在我小时,却是小伙伴们在夏天展示“能耐”的一件不可忽视的事。捉蝉并不复杂,工具是一根长长的、细细的竹杆,前边越细越好,这样不易被蝉察觉。竹杆找到后,就要去找蛛网了。当然,找到的蛛网越大越好,大蛛网粘性大。找到后,先用竹杆把蜘蛛轰走,然后把蛛网一圈圈绕在竹杆前端,大蛛网三四个,小蛛网七八个。看看差不多了,在绕好的蛛网上吐些口水,用手指往杆顶推,直到推出一个粘粘的大黑球,在杆顶固定好——捉蝉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
扛着这竹杆,悄悄走到蝉们正在进行大合唱的树下,看准了那些个儿大的家伙,把竹杆悄悄举上去,对准蝉的翅膀一粘,这蝉十有八九是跑不掉了。运气好时,能粘一大堆。蝉的气性大,抓住了也养不活,所以更多时候,肥肥的蝉胸,就让小伙伴们用铁丝串起来,再洒上点盐,放在食堂灶口烤熟,分着打了“牙祭”。
也许是那时吃多了吧,现在一些餐馆里弄的什么蚂蚱呀、蚕蛹啊,看着就反胃。
今夏,北京并没感觉太热。最热那几天,去了趟鲁中的曲阜、泰山,几乎被晒出了油。
北京的雨后傍晚,小风送来丝丝凉意,走进这样的夜色,累了一天的脑子,会七七八八想很多事情。
前几天去大望路SOHO现代城,遇急雨。进“光合作用”书屋,寻得两本书《卡夫卡口述》与吴冠中《我读石涛画语录》,还顺手牵了一册《书城》,一本挺小资的刊物。俗务缠身,占用了除睡觉外的几乎所有时间,自然也挤掉了阅读。
远离高密度阅读,大约有十多年了。有时想想,觉得挺不划算。网络阅读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虽则方便,却让大脑越来越不灵光。我一直对编辑们说“网络阅读提不高人的写作能力”,无奈,自己也几近被网络文字掩埋。
与书籍越来越生,与阅读渐行渐远,这应该是当代人最大的悲哀。
一个没有阅读的时代,人们与自己独有的文化传承,只能越离越远。也正是因了这种氛围,才火了易中天、于丹之流,但他们的书再火,也很难进我的视野。
前天,在网上看了一篇博文,说是贾平凹的《废都》解禁了。
禁与解,其实都是昏招。
当代作家中,能写出撼人之作的,也就几个陕籍作家,如贾平凹、陈忠实、路遥等。从现在看,《废都》应是贾平凹的传世之作。作家的一生,不会精品叠出,更多时候,是“一书定千秋”。
前不久,读完贾平凹的《秦腔》,此著虽刚获矛盾文学奖,但与《废都》相比,仍感有天壤之别。作家是在记录时代。不做这样的记录,所谓的“作家”,也就是骗骗眼前的受众,用不了几年,即烟消云散。
写着上面的文字,忽然想起了肖洛霍夫和他的《静静的顿河》。这个伟大的苏联作家,没有去写苏维埃革命,没有写列宁、斯大林,没有写布尔什维克,洋洋洒洒100多万字的四大卷,只写了一个哥萨克和他的家族。他的哥萨克情结,在与红色政权冲突的日日夜夜,演绎出他个人的、他家庭的、家族的、民族的悲剧,由一个个小悲剧,演绎出时代的大悲剧。
这部长篇巨制,获得了1965年度诺贝尔文学奖。当之无愧!
尽管已过去二十多年,但肖洛霍夫笔下的格利高里,却始终鲜活地存在于我的记忆中。
好的阅读,会丰富人的生命。
只可惜,这样的阅读,被社会逼到了一个死角。
现实中,人们的阅读,更多的是带有功利性。社会要求人如此,不如此不得活啊!
所幸,这唯一属于自己的偏爱,还没有被红尘的喧嚣所废掉,自己还能再次重寻阅读的快乐。
尽管,这快乐是在上下班路途上的零碎时间里进行。
我想说:重回阅读,是在给自己的生命,寻找那一丝明快的亮色。
2009-8-1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