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方法” 破解灾后重建之困。
“5·12”汶川特大地震发生后,成都市委、市政府提出了用统筹城乡的思路和办法推进灾后重建。在此背景下,孵化出了“向峨实验”、“彭州模式”等成都灾后重建新模式。
新生
成都灾后重建的“样板区”
都江堰市东北方向15公里,是向峨乡的董家山,这里曾流行一段民谣:“董家山,董家山,穷水又穷山,女儿往外嫁,男儿往外迁。”而今董家山下,一排排两楼一底、川西民居格调的“别墅”掩映山间,这里现在叫“棋盘新村”,也是震后四川首批交付使用的永久性住房安置点。
“Rain,raingoaway,Comeagainanotherday……”7月31日上午11点,在棋盘新村社区文化活动室里,10名村里孩子正跟着上海大学的志愿者们学唱英语歌曲。
40岁的石大姐正忙着在自己新房子里做午饭。客厅里42英寸纯屏彩电正在播放午间新闻。石大姐介绍说,村里按人均35平方米分配住房,自家有五口人,分到这套近170平米的房子。如今,两个女儿在外地打工,丈夫在村里的公共服务部帮忙,自己在村里的养猪场工作。此外,家里还承包了村里的猕猴桃种植。
在四川震后的安居工程中,石大姐和向峨乡的3000多家农户一起,选择了一种叫“统规统建”的安置方式,他们放弃了祖辈相传的宅基地,搬进了准联体式的“新村”。而在距向峨乡不超过10公里路程的彭州市磁峰镇,一个名叫“鹿鸣荷畔”的新村也正在向游客展示它的别样风采:千亩荷塘、乡村酒店、连排小楼、土地银行……
美丽的乡村在废墟上获得新生,这也预示着灾难的一页已经翻了过去。如今,“向峨实验”和“彭州模式”成了成都市灾后重建的“样板区”。
难题
农村灾后重建:“钱从哪里来?”
作为灾后重建,不管是都江堰市还是彭州市,都无法绕开中国解决“三农问题”的两大难题:钱从哪里来,人到哪里去?
2008年6月7日,在向峨乡海虹小学操场上,棋盘村六七百个村民聚在一起,这是近几年人来得最齐整的村民大会。当天议决了三件事。其中两件事情是:选择哪种方式重建和集中居住后还怎样务农的问题。像这样的村民大会在向峨乡12个村开了许多次。最终,全乡3425户11470人选择了一种叫“统规统建”的重建方式,占全乡农村户数的94.5%。这1万多村民在政府提供的“统规统建”的迁居申请上依次填上六个栏目,姓名、村组、家庭人口数和落款日期等。
但是钱的问题却让向峨乡党委书记付岷涛一筹莫展。向峨乡共16个安置点,需要投入建设资金7.5-8亿元。而向峨乡2007年全年财政收入也不过180万。钱从哪里来?
这一难题在震后自上而下的重建决心中,出现转机。成都市《关于支持灾后农村住房重建的实施意见》明示,住房重建资金主要由农户自筹资金、国家及地方政府下发的灾后建房专项救助资金、社会建房捐赠资金、挂钩项目资金、集体建设用地流转资金等5部分组成。其中“统规统建”,主要来自政府灾后建房专项救助资金、社会建房捐赠资金、挂钩项目资金等。
对于农户来说,无论选择何种政府规定的安置方式,都将得到相应的灾后补助。据了解,成都全市平均标准为2万元/户。不过,这“2万元”并不是以现金的形式直接发放给村民们。“如果农户选择统规统建的安置方式,那么这2万元相当于交纳了建房费。”向峨乡的一位干部告诉记者。
再如,向峨乡16个安置点,共集中统建用地约800亩,这比原农户宅基地总面积节约近3000亩;运用“城乡建设用地增减挂钩”政策,节约出的集体建设用地指标可调整到城镇并在成都全市范围内挂钩流转,其所得资金可投入“统规统建”。向峨乡副乡长李俊介绍,这些节约的建设用地可引入市场资金,在原地或异地用于旅游和工商业项目,也可由成都市土地开发整治服务中心以15万元/亩的价格收购储备。如此,便可解决“统规统建”的资金筹措难题——节约的近3000亩土地乘以每亩15万元的价格,所得用于灾后农村住房重建的资金约4.5亿元,再加上农户户均2万元补助费等额交纳为建房费,就基本满足了“统规统建”住房的资金需求。
而彭州市磁峰镇党委书记丁伍林面对资金问题想出的办法是“拆院并院”和统一规划、集中安置。通过土地流转筹集建房资金,通过统一打造,共谋发展。
目前,磁峰镇规划了18个统规统建点和20个统规自建点。通过“拆院并院”,磁峰镇村民集中安置后,减去修建安置点的占地面积及配套用地面积,大约整理、节约建设用地3700余亩。节约出来的这3700余亩宅基地将全部还耕,相应的,多出的3700余亩农村建设用地则平移到挂钩项目区的城镇建设中,通过城镇建设区建设用地的开发,其出让所得资金就用于永久性安置房修建。
付岷涛说,震后的向峨决意脱离原来以小矿山开发为主的“黑色经济”,而全力开发以新型农业和旅游等为主的“绿色经济”。
如今向峨乡的产业发展规划中,“四个万亩工程”是其力推的重点——包括猕猴桃、三木药材各2万亩,茶叶、笋用竹各1万亩。副乡长李俊告诉记者,乡里计划用5年打造“四个万亩工程”,届时农户人均年收入将达到1.3—1.5万元。同时,还成立了各种相关公司、合作社。此外,以产业为依托,向峨乡的旅游资源开发也被推至前台。如今各式各样的“乡村酒店”、“农家乐”正在兴建。“这样,一、三产业将形成良性互动”,棋盘村村支书李天平乐观地说。
重建,让棋盘新村的村民们完成了从传统的农民到新型的乡土产业工人的蜕变。而同样在蜕变的还有磁峰镇鹿坪村的村民。
“鹿鸣荷畔”现在共有587户群众,共建有937套新房。大多数村民都有两套住房。除了居住以外,他们利用其余的房子办起了农家乐和茶馆。有20户群众还把自己的房子租给了当地一家旅游公司,办起了“鹿鸣荷畔乡村酒店”。
为了搞好旅游产业吸引人气,当地将打造千亩荷塘,修建环山商业步行街,种植上千亩干果,把“鹿鸣荷畔”打造成一个集山区休闲度假与观光生态特色农业为一体的山村风情旅游新景观。为了适应灾后新的生活方式和生产方式,鹿鸣荷畔还挂牌成立了农业资源经营专业合作社,让农民在土地承包经营权确权颁证的基础上,根据自己的意愿将承包地经营权存入土地银行。土地银行将土地成片贷出,实施规模化、集约化经营,从而保证灾后农业增效、农民增收,农民生产方式转变。目前,自愿申请加入土地银行的当地农户已经有264户。
开个小型农家乐、种点食用菌、卖点猕猴桃、一年挣个五六万元……鹿坪村村民董益奎如今这样憧憬未来的生活。
蜕变
从农民到产业工人的转变
对于向峨乡和磁峰镇,资金问题的解决,仅是“乡村再造”的第一步。土地是农村居民的生存之本,离土不离乡的他们,生存之本又在哪里呢?
向峨乡棋盘村的村民李文福曾经这样想:“地震前,我每年要收1000多元的菜籽,还要养3头猪、10几只鸡,总共可以有5000多元的副业收入。搬家之后,至少这些牲畜是没地方养了。”
向峨乡副乡长李俊告诉记者,“人往哪里去”是摆在这些基层干部面前的又一难题,是沿袭过去的生产方式,还是脱胎换骨地蜕变?向峨乡选择了后者,乡党委书记
方法
破解难题的金钥匙
早在19世纪,法国著名经济学家巴斯夏提出了损害有益社会理论,即“破窗理论”。他称,假设一个人砸碎了理发店玻璃窗,这一行为虽然对社会造成了破坏,但是理发师的不幸将为玻璃生产商制造商机,生产商拿到钱后又去购买其他生产商的产品。在乘数效应的作用下,他给社会造成的损害只是一次性的,可是给社会带来的机会却是连锁性的。灾难经济学恰恰源于“破窗理论”。
而今,“破窗理论”在成都地震灾区催生了一个又一个“棋盘新村”和“鹿鸣荷畔”,它们曾经和中国大多数基层乡村一样,经历过“国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自治靠伦理,伦理造乡绅”的传统中国乡土社会,经历过50年代的土改和80年代的大包干,如今开始了新的征途——一场“统筹城乡”的实验。
成都通过6年的统筹城乡发展、推进城乡一体化的生动实践,逐渐形成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成都方法”,并在这次灾后重建中得到了最集中、最典型的运用。
“成都方法”破解了灾后重建中遇到的一个最大的问题:资金问题,通过“城乡建设用地增减挂钩”让农民几乎不花钱就住上了新房;“成都方法”指明了重建后的农民的出路:由传统的农民向产业工人蜕变。
成都市市长助理、彭州市委书记门生说:我们在灾后重建过程中,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地重建,而是结合统筹城乡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建设,使灾区在重建中得到提升和发展。
也正是应用“统筹城乡”这把金钥匙,孵化出了一个又一个灾后重建的“向峨实验”、“彭州模式”,更是破解了解决中国“三农问题”面临的两大困境:钱从哪里来,人到哪里去? 陈诚 桑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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