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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7月阅读报告·王晓渔(文史)
2009-08-03 16:20
微博客Twitter在摩尔多瓦议会选举中小试牛刀,随后又在伊朗总统大选中大展身手,一时技惊四座。饭否是Twitter的中国山寨版,7月初,赶在饭否临终之前,我体验了它的威力。140个字的容量,相当于两条短消息,但就是这么一个二加一的技术,将手机和网络融为一体,街谈巷议以电子的方式复活。你添加多少关注对象,就拥有多少只耳朵;你被多少饭友关注,就拥有多少张嘴巴。不过,有街谈巷议,就有飞短流长,就有道路以目。BBS是茶馆,博客是客厅,微博客更像广场。你在广场上可以自言自语,但是这不会改变广场的公共空间属性。我们一提到广场,就联想起街头运动,但街头运动只是广场的非常状态。一个国家,如果广场几乎没有街头运动,那肯定是病入膏肓;如果天天上演街头运动,那肯定也是气血不和。在更多的时候,广场是公民进行对话演练的场所,这样才能在不动声色之间活血化瘀。
遗憾的是,我们的意见领袖们至今还没有学会对话。我不太喜欢“领袖”这个词,顺便也不太喜欢 “意见领袖”,鉴于这已是传播学的一个经典术语,暂且入乡随俗。这几年时评兴起,时评家们水涨船高,很有一些以意见领袖自居。我在书店里看到一本《网站首页:“意见领袖”是怎样炼成的》(人民日版出版社,2009年6月),作者署名盛大林,简介称他“近两年,基本上每天都要发表一篇新闻评论,其中绝大部分被四大门户网站的博客主页推荐,基本上每周都有文章登上四大门户网站的首页”。我赶快回去补课,认真学习这位时评家的事迹,发现他还曾出版《毛主席诗词钢笔字帖》(国防科技大学出版社,1991年),终于明白所谓意见领袖,就是指“意见”加“领袖”,一边弘扬公民精神,一边保持领袖情结。
这种意见领袖不是少数,在饭否上,有好几位不知因为什么,捉对儿厮杀,杀得天昏地暗。胡泳先生在《我们需要什么样的网络意见领袖?》(载《南方都市报》2009年7月1日)里重申了捷克公民哈维尔在整整20年前提出的八项对话基本原则:对话的目的是寻求真理,不是为了斗争;不做人身攻击;保持主题;辩论时要用证据;不要坚持错误不改;要分清对话与只准自己讲话的区别;对话要有记录;尽量理解对方。这种提醒非常必要,一个意见领袖,首先必须是一个合格的公民,否则他有可能成为领袖,却不太可能成为意见领袖。具有一百多年历史的“罗伯特议事规则” 已经形成汉化版的“南塘十三条”,限于篇幅,这里不再一一转述,建议意见领袖们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向安徽阜阳南塘村的村民们学习一下。
需要检讨的是,我这样冷嘲热讽地批评意见领袖们,同样不够遵守对话规则。关于网络空间的话语规则,胡泳的《众声喧哗:网络时代的个人表达与公共讨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9月)具有深入研究。对网络的研究,常见的是一些数据统计、功能分析、技术评估,胡泳从思想史和政治学的角度,选取了“公”与“私”这组概念切入,既拓展了网络研究的空间,又尤其符合中国国情。在中国,网络不只是媒介,它已经构成另一重现实,网络研究也不仅属于传播学,而是属于各个学科的交汇点。
在所有的文字都被拆解为140个字一段的微博客时代,需要时时重返典籍,养气自守。最近,王夫之著作得到重印,包括《宋论》(中华书局,1964年)、《读通鉴论》(中华书局,1975年)、《尚书引义》(中华书局,1962年)、《诗广传》(中华书局,1964年)等。钱穆先生曾经回忆,在清末民初,凡是开新风气的人,几乎没有人不读《读通鉴论》。现在,由于我们很少接触典籍,便把它们想象成断烂朝报,敬而远之,如果稍作接触,会发现很多著作都像今天的博客,读来非常亲切。只是今天很多博客如同口水,前人的博客更像酿酒。当然,这种今不如昔的感慨,由来已久。以“博客集”《日知录》而著称的顾炎武,将时人著书称作铸钱,将古人著书称作“采铜于山”。有友人问他《日知录》又成几卷,他回信说:“某自别来一载,早夜诵读,反复寻觅,仅得十馀条,然庶几采山之铜也。”不用多说,顾炎武要是在今日大学,一年只写十几则博客,离下岗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