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南克能否成为史上最伟大央行行长?


伯南克能否成为史上最伟大央行行长?

——兼论伯南克的激情理想和无奈现实

文/倪金节

伯南克教授目前以及接下来的可能任期内,都将不得不在理想和现实,学术和操盘的十字路口徘徊,感受着人生的喜乐酸甜。如果应对得当,及时地回收极度泛滥的流动性,并有效地控制住全球通胀形势,那是将是伯南克登上“第一央行行长”美誉巅峰的必须,更是其摆脱“格林斯潘阴影”的前提。毕竟,格林斯潘19年任期内所遭遇的八七股灾、97亚洲金融风暴和世纪初的互联网泡沫破灭与本次金融危机相比,这些都成了“小儿科”的麻烦。

奥巴马终于表态了,决定继续留任伯南克。尽管对伯南克的任命还需获得参议院的批准,但是有了奥巴马的力挺,伯南克在下一个四年继续操盘全球货币“大船”前行方向的可能性大大增加。美国的经济学家更是几乎一边倒式的支持伯南克留任,虽然去年9月份之前伯南克对信贷紧缩状况反应迟缓以及听任雷曼兄弟崩溃被认为是伯南克这四年犯的最大错误,但是伯南克在危机时刻所表现出的沉着冷静,足以抵消经济学家对其的微词。

是的,对于大部分时间集中在象牙塔式的学术研究之中,且核心研究方向是上世纪30年代大萧条的56岁的伯南克教授来说,如果接下来的任期内能够继续发挥其聪明才智,及时地回收极度泛滥的流动性,并有效地控制住全球通胀形势,那是将是伯南克登上“第一央行行长”美誉巅峰的必须,更是其摆脱“格林斯潘阴影”的前提。毕竟,本次金融危机,与格林斯潘19年任期内所遭遇的八七股灾、97亚洲金融风暴和世纪初的互联网泡沫破灭,这些都成了小儿科的危机。在史上最严重危机的时候,伯南克通过一系列的宽松货币环境的措施,挽美国经济和金融系统于将倾,伯南克已经功不可没,但是该政策留给了世人太多的诟病。如果伯南克不能自己亲自打消民众的忧虑,不能阻止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滞胀形势,其历史地位将大打折扣。

其实,伯南克有一个梦想:先将基准利率推低至接近零的水平,并配合“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向金融系统注入数万亿美元的流动性,提振市场信心,推高资产价格,以流动性堆积的虚拟繁荣,提升投资者信心,从而通过财富效应创造出实体经济新的需求,让实体经济重新运转起来。而就在全球通胀预期渐显,资产泡沫堆积速度超出伯南克心理底线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过剩资金从金融系统中抽走,进而既让经济得以复苏,同时又保证了新一轮泡沫的膨胀。    

这个梦想,是稍显书生气的经济学教授伯南克刻在骨子里的梦,我想不仅仅是现在,在伯南克1979年获得麻省理工学院博士学位,透彻研究大萧条历史,“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时候,就开始萌生的想法。直到23年之后,伯南克被布什任命为美联储理事之前,一直从事经济研究的伯南克都更多的处于“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状态,直到2005年正式成为总统经济委员会主席,才渐渐地从全职经济学家转变为不得不务实的政策操盘手。也更就有了广阔的空间,让其展示过人的经济学智慧和超凡的洞察力的机会,虽然起初伯南克犯了不少错误。但是在追求理想之际,现实的打击是不可避免的。

回到现实,伯南克的梦想又有着些许的不切实际。奥巴马留任伯南克,并不意味着总统对伯南克接下来四年做出超越第一个四年的骄人成绩充满信心,相反政治考虑大于对伯南克个人魅力的信任。如果在这个时候,奥巴马赶走了其经济内阁中的一名关键人物,那就很难宣称他的团队正在赢得这场战斗。奥巴马需要向世界宣称,他有一个正在赢得经济复苏之战的团队。

伯南克的挑战的确太多,不得不面对无奈的现实,在“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之中理出一条应对之道,未雨绸缪决胜于危难之间。

第一大麻烦在于低利率环境究竟什么时候必须结束,随着三大股指不断上扬,商品市场气势如虹,由资产泡沫传导至实体经济的成本推动型通胀势必出现。而一旦启动升息周期,脆弱的经济复苏又随时面临夭折,因为这一轮复苏的资金堆积特征过于强烈,而经济增长的新引擎并未出现。一旦流动性收紧,美国经济或将再次下滑,甚至出现二次探底的局面。美国目前失业率仍旧高企,消费需求低迷,经济复苏甚是脆弱。在经济复苏和遏制通胀之间,伯南克必须处理得当。

第二大麻烦在于货币政策是否应该紧盯资产泡沫。在经典经济学之中和格林斯潘的脑海之中,货币政策目标重点在于防止通货膨胀,而无需关注资产价格泡沫,只要控制住了通胀,央行就是称职的。但是进入21世纪之后,美国相继经历了互联网泡沫、房地产泡沫、商品市场泡沫以及衍生品泡沫,并在短短十年间对美国经济造成两次致命的打击之后,这种传统观点是否需要应该重新审视了。

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伯南克下一个四年无视资产泡沫,而继续仅仅盯住CPI,那么“用危机挽救危机”的说法可能不再是魔咒,而是无比残酷的现实。因此,伯南克在下一个四年,在CPI和FPI(或许,金融资产价格指数的编制已经很有必要)之间,伯南克也必须合理应对。

第三大麻烦在于国会议员的挑剔和伯南克梦想的冲突。经济学科班出身的伯南克虽然深谙博弈论的各种均衡理论,但是能够在多项两难选择之中如鱼得水处理得当却并非是他的强项。其中国会议员会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控制失业率和实体经济复苏的目标上,如果伯南克的政策与这些目标相反,那么届时国会议员必然发难。

伯南克教授在课堂上是个天生好手,他沉着冷静的说话方式或许并不利于大众媒体炒作和提高收视率,但这对理性的经济学家来说,却是接近完美的体现,学者需要更多的理性,而不是比谁嗓门更大,谁叫嚣的厉害。所以,对于近年来频繁暴露出所掌握的基础经济学知识很有限的国会议员来说,伯南克需要在合适的时间以恰当的方式给国会议员们“授课”,纠正议员们错误且短视的想法。否则,伯南克将更难前行。    

是的,伯南克教授目前以及接下来的可能任期内,都将不得不在“向左走,向右走”的十字路口徘徊,理想和现实,学术和操盘,伯南克感受着其间的喜乐酸甜,如果应对得当,伯南克无疑将超越格林斯潘的神话,成为史上最伟大的央行行长。正如列夫·托尔斯泰所言,“理想是指路明灯,没有理想,就没有坚定的方向。” 如果将伯南克和博尔特相比,北京奥运会上博尔特的9.69秒是伯南克过去四年交给世人的成绩,那么接下来我们期待的是伯南克能够像博尔特那样,跑出9.58秒的更快。对于一个充满激情和理想,且有着多年实际货币政策制定经验的伯南克来说,或许真的能够在下一个四年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惊奇。

注:今年以来,我的多数文章都是集中在分析和批评伯南克宽松货币政策可能导致的商品泡沫再生和滞胀形势的可能出现。上周日晚上,一个偶然的想法,我试图换个角度,将伯南克当做一个普通的经济人,放在本次金融危机的大环境中还原,方才发现我们每个人对伯南克的要求实在苛刻。伯南克的激情理想,无奈现实,何尝不是我们每个人的理想和无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