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打破时空,科技拉近距离,乡愁本应像初恋般被永远刻在心间,那应是游子最温柔地牵盼。乡愁不是海峡,更不是船票,那是游子在尘世间无法排遣的孤独与眷恋,从离家的一刻起便萦绕在心头。如今,乡愁更多地掺杂了被迫与不舍。
我时常在岭南潮湿地暗夜里不知所措,亲情、玩伴、佳肴,一幅幅画卷烟云般消散,就连舌尖味蕾的一丝丝温存也渐渐淡去,梦里不知身是客。我惶恐地问自己,是自己离家乡而去,还是家乡离自己而去。夜深邃,明日骄阳依旧,孤独感突然袭来,赵老科就像在咸涩的海水中挣扎,无根且无助。
地王很时髦,各地新闻不断,价格如卫星般依次升空,像极了若干年前的那场运动,过程中唯一的差别在于那时代有胆足以,如今除了夺魄的胆量,还需要炫目的财力。毕竟,贪婪的不仅是开发商。那场运动导致饿殍遍野,然而那一页被轻飘飘地翻过,我们从不真正祭奠过去。一个个地王英雄般出现,北京、深圳、广州、昆明、南京、上海,国企挥舞钞票,传媒为之疯狂。我等草民只能顺着卫星拔升的轨迹仰望星空,还早,此刻便预测年度总冠军,还早。唯一可以断定的是,黎民的家园已然沦陷,在自家的土地上安居乐业,太难。
拆迁、改造、招商、地王,本地人被驱赶离去,外地人手揣金条杀入。老板们将悍马开进北京、开进上海,比傻帝国,炫富时代,他们在钢筋水泥间穿梭,反认他乡是故乡。我忽地想起京城地界里曾为经济适用房感恩下跪的那一幕,那是家园在沦陷的最后一刻得以保全,那几乎是生存的意义。与此呼应,广州城里面对经济适用房却依然无能为力的夫妇,他们是该痛哭,家园在这一刻将他们抛弃,广州城不知是否就此成为故乡。
深圳,烈日,喧嚣,赵老科在成为房奴的一霎那,丝毫没有家的喜悦,那一刻我挤进欲望的队伍,试图告诉自己不仅就此有了栖身之所,而且能让乡愁渐渐消退,让生活在此扎根。我豁然明白了房奴的意义,我成了正式装入机器的螺丝,无法逃脱,无法停歇,甚至于无法预判下一次返回故乡的时间。那张能让我搂着温顺的女人安然入睡的大床更不知会出现在何方。我依然没有家,乡愁在焦灼感中溢出。
地王遍地开花,殊不知丈母娘却因此有了新的功能,在地王辐射圈中,房价节节攀升,专家与媒体一边抚摸着怀中带有体温的钞票,一边学术般地解释,那是丈母娘催生的刚性需求。眼见豢养自己的大佬点头称是便满心欢喜,开始着手论证为改善宠物生活质量而催生的刚性需求,至于草民的生活是否安好,家园是否尚在,说这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