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美元》应进入大学教材------与净雨的谈话
陈家桥:纳博科夫身上闪现陀斯托耶夫斯基、、托尔斯泰的文学前辈的影子,他身上流淌着这些人的美学的血液,始终能够支撑他在另外的故事的表述的时候,那些美学的东西它还在,他的《庶出的标志》、《洛丽塔》、《普宁》、《微暗的火》和《玛丽》啊这些作品,我们知道《洛丽塔》这作品,他描述的是一种坏,是一种坏的类型,但这种坏并不是说是一种独有的坏,它是从一种哀伤当中异化出来的一种坏,没有办法控制的一种坏。就像《洛丽塔》说的是一个衰老的欧洲男在强奸、诱奸一个美国的年轻女子,是吧……
净雨:所以它是一本禁书,在国外也是。在中国不知有没有开禁,这本书的整个故事叙事情节非常另类,写得有点生猛。
陈:再说卡尔唯诺吧,他不是完全是后现代的,包括他的短篇小说,通常写得非常好,《看不见的城市》、《命运交叉的古堡》以及《寒冬夜行人》这三部曲,它的一个起点其实走的就是卡夫卡的路子,它抽离了人的对现实的一种决定性,就像树上的一个人是不可能生存的,但是如果我要描绘这样一个现实我必须要抽取这个人,必须被我同化,超越现实,那么我就在一个超现实的基础上,来讲述一个故事。所以我说这些带有后现代主义色彩的文艺作品,它一开始就有一个巨大的转折,它的转折首先是对现实进行一种另类的处理,我不能顺着现实的路径,往作品里深处开掘。我必须首先做一个转折,调个头,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去跑。所以他们给21世纪带来的是另外的一个主题。
假如我们从绘画美术作品来讲的话,像毕加索、达利这样一块,像这样的变形的风格,这样的一种疯狂,其实他们征服了人类社会,表现了人的内心的高度扭曲,那种异化、陌生感、无所适从感,那种焦虑,实际上是一种他们的创造性的根基,这是现代人对艺术的理解,对市场的整合。在传统的阐述上面,如果你还想要发现新的意义,你想要被自己震惊,震动,那么你必须要有创造性!西方杜鲁姆曾经说过,创造性非常重要的。。没有新的东西的话,整个人类都会萎靡不振的——(从这个角度讲,朱文的小说就显得特别突现了)。当代绘画作品都处在这一波,它可以是文艺作品里所包含的形象,它可以是非常低迷的。
净:朱文的小说哪几部是比较具有代表性的,我这儿有他几本书,您向大家推荐一下如何?
陈:他写得最好的还是《我爱美元》。这本小说若干年后应该被选入大学语文。它不应该是低年级的教材,它适合做大学教材。
净:看这部小说,它的时代背景应该是中国向出口性经常转折比较疯狂的时候,整个经济几乎都依赖于美国,比如向美国输送很多的低价产品,以换取美元,中国人在这个队段,自己的生活过得相当艰苦,特别是底层的人民。朱文是不是在这个背景下创造了这部小说呢?而且1997年,中国确实发生了许多重大事情。
陈:实际上这样的,中国社会的巨大转型啊,从1993年就开始了,从朱镕基主导经济的改革,主导中国的外向型经济,把市场真正作为一个概念提出,并把它甩出去,像工程发包一样,我们中国把市场,把沿海城市、民工、所有的经济体。。转包给了西方——所谓一体化的向全球的一种倾泄。
净:嗯,1997年还发生了邓小平去世、香港回归等大事。
陈:是的,他创造了一种热诚的哀伤者,一个解放了的郁达夫,《春风沉醉的晚上》那种青春期的焦虑,朱文也是通过一个哀伤者,在关注一代人的命运。这是一个不朽的文本。
净:是的,看他是1994年辞职,1997年创造的这部小说来看,应该他曾经有过一段漂泊的个人历史吧。
陈:嗯是的,我特别不认同的一点,我们物质经济好了,我们吸收了西方的好的成份,包括我们的民主化进程也在往前。这一切好像就不能阻碍一些人的哀伤,与他们的悲悯。他们为这个世界痛苦。
净:嗯,哀伤是中国人的统一性格,所有的中国人都在哀伤,尤其是真正的知识分子。文化人。
陈:我们看到的天空是灰色的,天空的弯曲,哀伤者的不幸,这是一个朴素的视角,我不反对抒情,比如海子般的,那种是孩子式的,那种拷问从某种角度上讲,是与这个世界是格格不入的,因为他存在的基点是不具有荒诞性的,包括他的《面向大海》,他的问题存在抒情,代表他的抒情,但是与朱文比较,朱文是左倾的马克思主义者。典型的左派,有一个明显的特点,一定是具有一种理性的偏执——首先是偏执。
净:啊,朱文居然是左倾主义者,呵,中国的左派是推进社会的进步,而美国正好相反。。朱文是左派,我觉得很惊讶。
陈:我们都知道一个普世性的标准——自由。民主化的进程中,我们需要自由。我们面临新的障碍:我们需要什么样的自由?我们如何选择?这是特别困难的。朱文的表达就特别体现这点,他的笔下的人物都面临选择的时候,是没办法抛弃穷途困境的。他们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他们永远只能面对“母亲与妻子先救哪一个”这样的所谓的自由选择,这是无产者的心态,但他还是要选择——他会面临这样的问题。他的理性必然是悲伤的。他在选择权上必须要斗争。
普世性的真正的标准,是不需要选择权的。
只需要去接受就行了。但我们这个社会,就像萨特讲的,你存在的就是合理的,然后我们再去说明本质。
但你的本质作为一个闲置的概念被放在一边。现代社会的基础决定了你不好办。决定了你没有办法去选择,或去选择更好的。
净雨:这可能跟个人判断、眼力、个人的智慧有关系,选择这个东西,总归是天才所为,总有几个天才会冒出来改变这个时代的面貌,推进社会的进程的。我现在想问你噢,你昨天讲到的杨福东啊,行为艺术的东西,因为你昨天没有时间讲述太深入,我知道你一直跟艺术家有杂聚(我们讲就是一种联系呵),你能不能说说当代艺术与文学之间,它们究竟有一些怎么样的关系,或说互动?
陈:我想讲一个人,叫乌尔善,是我一个好朋友,他和杨福东一样搞现代艺术,他们现在的国际价值也很了不起。乌,他也是中央美院附中毕业后到北影学院学习摄影专业。他有几个装置作品可能艺术家们都知道,双面影像,正面方面是空姐,反面是古典美女坐马车,怅然若失地看着飞尘的黄土——两边同时播映。我跟他谈过,反尔很简单,实际上这样的,先锋的最大意义是,现场本身必须形成一个场域,它由多个主题形成,影像背后,作为观众进入这个场域的时候,你要求是有意义,艺术主题与审读之间,会是一个意义的流动,很难讲这就是你的主观,就是一种共同构建,这个作品本身共同建构了一个艺术世界。这个在古典时代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比如清明上河图,那个高度现实的,如果按我们现在的美学观点上看,店小二、商人、妓女。。这些之间有没有产生某种现场感、主题建性,有没有场域,这是不可能的,在古典时空里,一切的一切都是充分缓慢的。
那种影像系统是叠加的,是对现实的一种悖离。是多种场域的观察,才能形成一个清明上河图这样的一种情景,这个画面暗示了以后的作品,假如我足够快,就不会有它。
但是不可能啊,古典的艺术不可能占领时空,它只能是一种舒缓的表达。
(由净雨根据录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