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在大剧院看《浮士德》,结束之后问解玺璋老师怎么样,他讲多少缺乏一点思辨,和早年看的完全是两回事。确实,这部德语文学中最富含哲学意味的长达12111行的诗剧,本身没有连贯的情节,内容庞杂,用典极多,象征纷繁,艰深隐晦。但是话剧出来,感觉像是剧情片,并且是着力摘取了原著中浮士德在“肉欲”上的沉沦,和以电影化的叙述方式来表现。当然,事后知道,原来是徐晓钟导演故意选择了只将原著的第一部分和结尾结合搬上舞台,根本就是放弃了更为抽象化和繁杂丰富的第二部分情节,所以看上去难免情节有余,思辨不足。
但尽管如此,还是不难从话剧中感觉到徐晓钟导演如何从一个八旬老人的角度看《浮士德》的全部意义。比如《浮士德》在由诗句改编为剧本、又由剧本发展到舞台演出的二度创作中,可以说很好地体现了徐氏表现注意的美学原则。
正像有人讲的,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其实,一千个人也有一千个浮士德,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理想和欲望,以及飞升和坠落的双重灵魂。所以每个人都可以说是在这种浮士德的怪圈中,进退失据,消耗着生命。也因为如此,这样一个禁锢在自我小世界里的才华丑角,也从德国人反省自我的一个典型形象中脱颖而出。当然,这一点在话剧中可以说是通过舞台设计得到的极大的体现。
比如剧中的直径长达14米的刚架桥和巨型钢铁旋转舞台可以说巧妙隐喻了浮士德人生路上的倒施逆行——人物向前走、舞台向后转,而所谓的起点和终点竟然都是在原处:理想就是欲望,飞升就是堕落。而这种轮回往复可以说巧妙隐喻了浮士德不同人生阶段的存在立场和方式,可以说根本是别无二致。至于舞台背景幕布则是米开开朗琪罗近十米高的巨型壁画《创世纪》,而画作中的“上帝之手”显然寓意十足,似乎指引着浮士德的精神救赎。于是这种宗教意味使得整个舞台看上去冰冷、深沉、凝重,甚至略显笨拙。但是这种笨拙,对比着浮士德无时无刻不在追求的日常的快乐和轻巧,反而在舞台上实现了一种更为宽泛的生存空间,也从而赋予场面更深度的思索品格。
至于演员表演方面,正如徐晓钟导演所说:“通过演员像朗诵诗歌一样诵读作品本身,其实已经是一种二度创作,因为每一个人都会在其中加入他的理解和情感。”确实,在剧中扮演浮士德和魔鬼靡非斯特的分别是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的著名表演艺术家许承先和在电视剧《水浒传》中扮演林冲的周野芒,话剧中大量哲理性的、带有古典味道的诗化台词可以说必须要依靠这些老戏骨的功力。并且人物长达150分钟的困苦与挣扎,可以说绝对是个体力活儿。至于女主角格蕾青的扮演着,则是曾在《潜伏》中扮演晚秋的朱杰,也算是比较稳定的诠释了格蕾青如何从纯情到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