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起爬山的时候,看着周围或年轻的男女大学生相互拉着手,或结伴而行的老年人,他们都或快或慢地走在刚刚修整好的盘山石阶上,突然想起了这句在很多年前看过的电影《列宁在1918》中的台词。尽管中年了,尽管被生活磨砺和压抑得很淡漠也有些沉重了,可能是一种仍没有消失的调皮在做怪吧,反正从心里就突然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像是对脚下的石阶说的,也像是对挡在前面的那些缓慢老人说的,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当然我没有说出口。只是自己为自己的这个这个想法调皮地笑了一下而已。
我想这句电影台词,对我这个年龄的人来说,应该是再熟悉不过的。
我们小时候,没有互联网,没有电影院,没有影碟机。而且在我们生活的乡下,直到我长到十多岁,才第一次见到电视——那时候,我们大队部里买来一台电视,乡亲们像现在的人们传递着股市大跌了或大涨了,或楼市长到谁也买不起房子的时候突然跌到不要钱了之类的重大新闻一样,互相传播着这一重大的消息:大队里买了一个小匣子,有手绢那么大,不但可以听到有人说话,还可以看到有人在里面动。大家都弄不明白的是:那些人是怎么钻到这么小一个匣子里去的呢?那一段时间,不论老人还是孩子,每天晚上都会聚到大队部的那个宽敞的院子里,争着挤着看那个能钻进人去的小匣子,尽管其实很多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长什么样,也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话。
现在的孩子们听起来是笑话。但于我们,这些生于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之前的乡下人,确是真实的生活。
那时候,我们的娱乐除了看乡亲们自发或是大队组织的大戏,或开开批斗会,就是能看上一场在露天里放映的电影了。当然,电影多是重复放映的,什么《地道战》、《地雷战》、《敌后武工队》……看一遍又一遍,看到我们很多人能把每个电影的内容复述得清清楚楚,在电影的进行中,很多人都能准确而及时地与电影中的人物同时说出某一句台词。但这些也确实帮着我那些乡亲们度过了很多闲得无聊的夜晚时光。当然,那时候我们国家在极力提倡“自力更生”,外国在我们这些人的心目中比现在的人们谈起火星还要遥远,还要模糊。可能我记忆力不好吧,反正我记忆中印象最深的,看过的译制片好像仅有当时“社会主义阵营”里的几部:苏联的《列宁在1918》,还有一部阿尔巴尼亚电影忘了叫什么名字,也还有一部朝鲜的什么电影,只记住了“阿妈尼”一句台词,还有朝鲜阿妈尼身上穿的漂亮的裙子……
这些电影还实实在地充实了我们儿时的游戏内容。我们没有现在孩子们的玩具,也没有电子游戏。女孩子跳跳皮筋,踢踢毽子,甩甩沙包,男孩子就更多地玩“打仗”的游戏:头上用柳条编一个“帽子”,腰间扎一根柳条,用木头胡乱砍一把手枪,一伙小朋友们跑进那时候还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里,一场“战斗”就能填满我们的童年夜晚。乡亲们为了深翻土地而挖出的壕沟是现成的战壕,随便抓一块土坷垃就是手榴弹,放在嘴边“咬断”引线就不断地飞向敌人的阵地。“举起手来,缴枪不杀!”这是包围了“敌人”后的标准语言。“为了胜利,向我开炮!”这是英雄的壮举。“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投降吧。我们优待俘虏。”宣传攻势在我们这些孩子这里已经运用得十分娴熟……
也许人的天性就是,在哪怕再单调的生活里也能寻找到乐趣,尤其孩子。我们的乐趣自然就是模仿这些电影里的英雄人物,并在我们的童年游戏里一再上演。强烈的视听刺激把那些著名的台词像那些电影的内容一样,已经深深地刻进了我们的脑子,成为了我们的“套路”——比如“好人”必然胜利,“坏人”必然投降,英雄必然打不死,敌人必须不堪一击。我们一再重复着这些过程,这些台词。有一句很著名的台词来自《列宁在1918》,就是列宁在一次演讲完成后,记不清是有人搞刺杀还是没有,反正很多列宁的跟班对周围的群众大声地嚷着:“让一让,让列宁同志先走!”其实这句台词,我到现在也说不清它到底“好玩”在哪里,但这句并不好玩的台词确实那么深刻地印在了我们的脑子里,心里。我们在童年的游戏中常常运用它,而且在不断长大的过程中,也一再重复这句台词。有时,是一种幽默;有时,是一种讽刺。我不知道这句话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魔力,能不像那些战斗的标准语言一样随着我们离开童年而离开,却会不时地蹦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或难过一阵。或许,这句台词所透露出来的某些真实的东西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我们的生活?应该是的。克拉玛依的会堂里我们听到过这句话的翻版,还有更多的场合里,这句话不也成了“惯例”在我们的生活现实里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
“让列宁同志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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