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风云(二)

                     王先金 编著

 

          第三章 美国总统点将 东条英机夺权(3)

 

               一幅《同舟共济图》

 

1939年6月，蒋经国就任江西省第四行政区(赣州)督察专员。

徐浩然由于工作关系，经常进入专员办公室，看到了悬挂于会客厅的一幅《同舟共济图》。此图是青年名画家彭友善的大作。1936年蒋介石五十寿诞时，江西省政府主席熊式辉特选为祝贺礼品，派南昌警备司令赖伟英乘专机护画飞往南京呈献。

《同舟共济图》画的是一条渡船在乌云翻滚的大风大浪中，几十名水手拼力划桨，与狂风恶浪激烈搏斗欲抵彼岸的情景。再细看人像，那右手紧握舵柄、左手指点着前方者正是蒋介石。昂首向上用力扯起风帆的，是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主席胡汉民。船前首，有一手搭凉蓬、窥视前方者，是外交部长张群。紧靠张群一侧的长髯垂胸者是监察院长于右任。胡汉民身旁立着的是张学良将军和考试院院长戴季陶、政学系首脑杨永泰、财政部长孔祥熙。水手有：汪精卫、冯玉祥、立法院长孙科、教育部长王世杰、军政部长何应钦、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阎锡山、抗日名将马占山、船尾插有一面青天白日旗，在大风中飘扬。

画的作者彭友善，当年在全国军民一致要求抗战的形势下，呼吁全民团结抗战，以同舟共济作为画的主题，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完成此画。

后来据作者彭友善说，《同舟共济图》上的冯玉祥的位置，原是共产党领袖毛泽东，冯玉祥在阎锡山旁边。当时他花了很多时间收集这些人物头像，才拟成草图，正想动手着墨，江西省教育厅厅长程时熢来到他的画室。他看了草图，连声赞好。但当他发现船上左侧第一个水手是毛泽东，便紧蹙起了眉头，脸色也变了，说：“友善平日只晓得埋头搞创作，怎么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他一指毛泽东的人头像，问：“这个人是谁？”彭友善答道：“现在国难当头，各党各派领袖应团结一致，同舟共济，共赴国难嘛。”程时熢厉声说：“你这样画很危险。我们怎么能和共产党同舟共济？委员长如何会与毛泽东共赴国难呢？!你好好想想吧!”说完他转身走了。彭友善就像被冷水浇头，原来的创作热情一下就被浇冷了。

晚上与同住楼上的友人说起此事，友人点拨他道：“你大哥友仁去了共党苏区，全省都通报了。如果程时熢将这件事联系起来，你就定遭不测之祸。要赶快把毛泽东改掉。”经他一说，彭友善出了一身冷汗。第二天，他就把毛泽东改为冯玉祥。经过八个月的辛勤劳作，此画终于脱稿。

《同舟共济图》1939年由蒋经国从重庆带到赣州。1945年2月赣州沦陷前夕，又空运重庆，悬挂在北碚官邸。抗战胜利后，返都南京，悬挂在中央政校大礼堂。1948年，蒋介石引退时携至溪口。1949年，又转移到台湾。

 

 

 

蒋经国和章亚若相恋

 

  　　　　　　　　　　 蒋经国             章亚若

    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新赣南大礼堂座无虚席，京剧《投军别窑》正在上演。扮演女主角王宝钏的就是章亚若。这是蒋经国和章亚若的第一次见面。

    有一次，蒋经国和徐君虎等人在专员公署弄了几个菜，打了两壶酒，边喝边谈天。蒋经国没别有嗜好，就好喝点酒。一喝起酒来，尤其是和熟人、朋友一起喝酒，往往管不住自已，还和在莫斯科山东饭店呷中国菜时一样，猜拳行令，闹闹吵吵。这时，专员公署一个管理图书资料的青年女子章亚若走了进来，趴在蒋经国的耳朵根旁嘀咕了几句什么，蒋经国马上安静了下来。

    “呶，蒋经国怎么那样听章亚若的话呀？这里头有么子名堂。”徐君虎心里纳闷。

章亚若南昌人士，其父连中三元及第，在清末任知县。章亚若在南昌上中学时就文才出众，歌舞俱佳，时称“校花”。但她有不幸的婚姻史。

章亚若的第一任丈夫是南昌高等法院的书记官，她看他没什么出息，便移情到高等法院的院长。后来，南康郭伯礼将军到了南昌，英雄美人，一见钟情，乃成为她的第三任丈夫。

    章亚若成了国民党师长郭伯礼的姨太太，年轻、漂亮，很善于交际，卖弄风骚，不知什么原因，被郭伯礼遗弃了。她给蒋经国写了封信告状，蒋经国答应接见她。

    章亚若来公馆找蒋经国，当卫兵把她领进接待室时，蒋经国抬头一看，眼睛都发直了，眼前站着的这位年轻少妇，穿着一件时毛的袒胸纱裙，修眉朱唇，杏眼含情，似怨似爱默然地望着蒋经国。蒋经国神魂颠倒了，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位天仙似的美人，却忘了招呼她坐下。青春、年少，有几个人不爱美人儿哩？还是徐君虎让她坐下来谈时，她才坐下来，含着眼泪，诉说了被郭伯礼抛弃的情况。

    蒋经国听了，很同情她，马上答应她在专员公署给她安排一个工作。徐君虎说：“她的遭遇让人同情，可她是个女的，文不能伏案，武不能打仗，要她做么子？”

    蒋经国说：“图书馆，清理报纸、资料不正需要人吗？”坚持把她留下来，当了资料员。

    章亚若很会来事，她马上脱下旗袍、裙子，换上黄布军装来机关上班。一身戎装的章亚若在蒋专员的眼里更迷人了。

    章亚若扫地、倒痰盂，什么都干，工作也很认真，取得了蒋经国的生活照片，挂在自已的房间里，表示对蒋经国的崇拜。空闲时，她还参加救护、背伤员，弄得满身血污。蒋经国在大会小会上表扬她，还让报纸宣传她，亲自拟定新闻标题《昔日游手吃闲饭，今日战场背伤员》。蒋经国是英雄爱美人，章亚若是情场老手，两人慢慢就勾搭上了。

    一天，只有蒋经国和徐君虎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徐君虎对蒋经国说：“你禁烟、禁赌、禁娼，在外边名声很大，可不能禁了别人，自已犯呀！”

    蒋经国笑着说：“哪里，哪里，你别乱弹琴了。”跟徐君虎打哈哈。

    在专员公署，背后议论蒋经国和章亚若关系的人越来越多了，蒋经国为了避人耳目，就把章亚若调到赣县行动委员会去当书记（文书），后又调去当了三青团区队长。1940年春，又把她调到“青训班”（三青团干部训练班）去受训。在：“青训班”里，章亚若和王升等十人，在赤株岭的松林中祈祷天地，歃血为盟，秘密结拜为“十兄弟”，推章亚若当“大哥”。

    “青训班”中有些人已经觉察到蒋经国和章亚若的微妙关系，尤其是善于察颜观色的王升，一个周末的晚上，蒋经国没有回溪口，王升便将章亚若推荐给他做“秘书”，从此，章亚若就成了蒋专员的“贴身女秘书”。

    这时的蒋经国对章亚若是动了真情的。两人互盟心志，视为终身伴侣。蒋经国把自己珍藏的最秘密的《留苏日记》手稿让章亚若阅看，共同品尝生活历程的苦难和欢乐。为了表明心迹，蒋经国把母亲毛福梅生前最喜爱的一床绣有鸳鸯图案的灰色丝质被面送给了章亚若，作为爱情的信物。

    蒋经国和章亚若更是形影不离，在赣州期间，有几次蒋经国与章亚若共同主持晚宴，俨然一对夫妻。在小圈子的晚宴上，蒋经国对他的好友们说，他将与章亚若订婚。至此，蒋经国与章亚若之间的恋情，已是专员公署上下心照不宣的“公开秘密”了。

 

 

                    章亚若桂林产双胞

 

1941年夏天，章亚若怀了身孕。蒋经国向父亲蒋介石报告了这件事情，并请求父亲同意他们结婚，蒋介石却对这门婚事不认可。于是蒋经国和章亚若在贛州“张万顺”酒家请几位亲信、好友为章亚若去广西桂林待产饯行，也算是在内部公开这门婚事，并由章亚若的好友桂昌德陪同章亚若由赣州去桂林，照顾其孕、产时的身边事务。在桂林，蒋经国则委托好友、广西省民政厅厅长邱昌渭关照章亚若待产的相关事宜。

章亚若来到桂林，隐居在夹山村。李宗仁的原配夫人李秀文也住在这儿。因村子在两山之间，日机很难来轰炸。                                    小时的章孝严和章孝慈

    没过多久，蒋经国和徐君虎过去的两个学生，这时已成为蒋经国的心腹，从赣州来到桂林。那时徐君虎已离开赣州，在桂林市任军事科长兼社会科长，家也安在桂林。那两个学生来看徐君虎，徐君虎问他们：“你们来桂林么子事？”两个学生回答说：“到重庆去受训，路过桂林。”

    徐君虎更疑惑了，问：“重庆受训，干吗要绕道桂林？”他两只好说实话：“我们是要干掉章亚若。”

    “为什么要杀她？”徐君虎听了，吃了一惊。

    “她肚子大了，对蒋专员的名声不好。”

    “混蛋！”徐君虎生了气，上了火，这时他反倒同情章亚若了，“你们也太没良心了，章亚若是个女人，被郭伯礼欺侮后抛弃了，现在又被蒋经国糟踏了，你们不仅不同情，反而要把她杀掉，你们还是人吗？”

    那两个学生自觉惭愧，在徐君虎那里住了两天，就上重庆去了。

    过了几个月，1942年农历正月二十七日辰时，章亚若在桂林医院临产了，生下了一对不足月的双胞胎，是两个男孩。当时生产街道名丽狮路，便将其兄弟取名为“丽儿”、“狮儿”。

    在章亚若隐居桂林的日子里，蒋经国差不多每两、三个星期来探访一次。当他得知双胞胎顺利出世后，十分高兴，立即起身赶到桂林。

    章亚若看到蒋经国和一对新生儿子，激动得泪花闪烁。在一旁看护的姨妹章亚梅也快乐地指着这双婴儿对蒋经国说：“你看这两个儿子，又瘦又小，像猫咪一样。”

    蒋经国陶醉在天伦之乐中，左手右臂各怀抱一个儿子，笑呵呵地说：“大猫，小猫！”

    于是，大猫、小猫的谐音便成了这对双胞台的乳名：大毛、小毛。

    蒋介石对于蒋经国与章亚若的恋情是知道的。当消息传到宋美龄耳朵里，做祖母的也感到无比欢喜。不久，蒋经国将实情面告父亲。蒋介石听了连声说：“好，好好地照顾他们母子，暂时千万不要张扬，注意！”蒋介石还派人暗中送去一笔钱，交给章亚若，嘱她安心静养。双胞胎满月时，蒋介石还带话，要把大毛、小毛按蒋氏宗系的排行取名，像孝文、孝章一样，取“孝”字辈排行。因此，蒋经国为“大毛”、“小毛”起学名“孝严”、“孝慈”。因为双胞胎暂从母姓，但列入蒋家“孝”字辈，复归蒋姓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虽然章亚若与蒋经国的恋情发展已有三、四个年头，而且又为蒋家生了一对双胞胎太子，但是，她在蒋家的地位仍旧是“阴晴未定”。况且当时蒋经国的仕途发展正处在关键时刻，因此，对蒋经国来说，章亚若此时的“名份”之争应属“很不适当的压力”。

 

 

                       章亚若“暴亡”

 

    章亚若生下小孩后，约过了四至五个月，1942年8月14日下午，她应约去邱昌渭家参加晚宴，深夜回来时上吐下泻，翌日清晨，由当时广西民政厅长邱昌渭派车送往省立医院治疗，伴随着前往就诊的，当时只有章亚若的结拜姐妹桂昌辉一个人陪伴在旁。桂昌辉的胞兄桂昌宗闻讯也赶来医院探视。一个男扮女装的“护士”来给章亚若打了一针后，几分钟后，病情突然恶化。章亚若突然大声尖叫：“哎呀！不好了，我眼前一片漆黑……”然后就昏迷过去。

章亚若在弥留之际，她已料到是遭人毒手。她要桂辉赶快拿纸笔记下遗嘱，亲自交“慧凤”（蒋经国）兄，并托咐桂昌辉待丽、狮（章孝严、章孝慈的乳名）两儿长大后，一定要桂辉把她的情况转告他们。

在场的桂昌宗、桂昌辉兄妹及章亚若的姐妹懋兰、亚梅认为，章亚若是被人用毒针毒死的。他们说，章亚若死的时候全身发黑。

蒋经国得知消息之后，派人去桂林处理后事。章亚若被安葬在桂林东郊七星区白面山凤凰岭。

蒋经国与章亚若的两个孩子，被外婆带到江西万安抚养。1942年冬，章孝严两兄弟随外婆投奔舅舅章浩若。此后外婆又把他们兄弟俩带回老家南昌。1949年，在蒋经国的安排下，由王升将军带着章孝严一家到台湾。直到他们上高中时，外婆才告知他们的身世。

    事隔四十五年后，忽然听说当年女扮男装的打针人竟是“李教授”。但这位“李教授”于不久之前又死去了，章亚若死因之谜，一直未能解开。

    原来章亚若生下双胞胎后，逢人就说，这两个孩子是蒋经国的。她的这种做法，当然是犯了大忌，激怒了蒋介石。蒋介石考虑到儿子的前程，乃秘密下令将她收拾掉。

    执行命令的是军统特务黄中美，采用毒针注射的方法将章亚若毒死。

    当时，张振国(湖北沔阳县人，黄埔四期生)在陈诚手下的第六战区主持情报工作。章亚若不明不白地死后，他报告陈诚，陈诚特别重视，命他彻查。张振国即率干员数名赶到桂林，除办理丧事外，还追查章亚若的死因，结果发现赣南专署有一挂名的秘书黄中美，是戴笠派来担任保卫工作的，为了蒋经国的前途及蒋府的名誉，奉命用毒针害死章亚若。

    张振国将黄中美拘捕后，带往恩施，经严加拷问，最好的证据是毒针，这是戴笠专门杀人用的。铁证如山无法狡赖，张振国将黄中美以杀人犯移转第六战区军法执行监冯庸处理。后来，有关黄中美被拘捕枪决的事，张振国有两次报告蒋经国，一次在重庆，一次在战后北平。

    章亚若“暴亡”的急电传到赣州，蒋经国表现得异常平静，他以“公务缠身为由”，没有赴桂林见章亚若最后一面，而是派部下桂昌德到桂林处理章亚若的后事。将章亚若遗体葬在桂林郊区凤凰岭腹地。墓碑上刻着“蒋门章夫人讳亚若之墓”，右下方写着“丽儿、狮儿敬立”。丽儿是孝严，狮儿是孝慈。

    办完丧事后，桂昌德将章亚若的遗物略事整理，带着蒋经国赠送的那床织锦被面，回赣州见蒋经国。蒋经国目睹遗物，顿时面色凄然，双手颤抖，眼泪沿面额而下，久久不发一语，忽仰天长叹，欲言又止。蒋经国面对既成的事实，虽然十分痛苦，却也只得逆来顺受。

    章亚若死后就埋在村旁的山上。有一次，蒋经国来桂林办公事，桂林行营公署举行宴会招待他，他派车把徐君虎接了去。宴会后，两位老朋友乘舟夜游漓江，水光月色，山影迷离，朦朦胧胧，别有一番诗情画意。到漓江大桥时，离夹山村已经不远了。徐君虎对蒋经国说：“老章（章亚若）就埋在山上，你去不去看看她？”    蒋经国一听，谓然叹曰：“老虎，你以后别再提这些事了。”

    徐君虎又说：“老章是为你而死，你到了她身边都不去看看她，也太无情无义了。”

    蒋经国不再说什么，他自已觉得挺别扭游兴全无，只好回去了。

    1945年抗战胜利后，章亚若的母亲生活困难，带着两个孩子到南昌去找蒋经国。此时蒋经国已不在南昌，调到重庆去了。李以匡接待了他们。李以匡听了章母的诉说，看见两个孩子辗转流离，实在可怜，觉得蒋经国应该负担生活费。就去找王升商量。王升说：“我们去找他吧。”                                   成长中的两兄弟

    李以匡与王升一道，去重庆找蒋经国，向他谈了此事。蒋经国听后皱着眉头很为难。公开负担两个孩子的生活费吧，妻子方良准跟他闹，引起家庭不和。想了好久，最后对王升说：“章亚若是和你们一起结拜的‘大哥’，你就看在‘大哥’的情分上，两个孩子就托付给你照料吧！”

    王升很聪明，欣然应允了。他知道，现在他为蒋经国解了难，蒋经国日后亏待不了他，这恐怕也是王升后来发迹的一大秘密吧！

    曾在台湾身居要津，任“外交部”副部长的章孝严和东吴法学院院长的章孝慈，就是章亚若生下的双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