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眼里“桃花源”一般的中国城市
文/古月清照
认识佐藤这个日本人刚好十年了，十年前他代表日本公司到我家乡投资，我负责接待；十年后，我们早已成了好朋友。佐藤在中国时间越长，越“中国化”，不但能说上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而且对饮食的理解也越来越中国化。走着大街上，甚至会有人向这位日本商人问路，这种趣事，他真的遇上过几次。
佐藤嗜酒，这与很多日本人一样。每当樱花盛开的时候，日本人喜欢在樱花树下摆上酒宴，约上三五好友、或几个家庭一齐携老带幼在树下休闲畅饮一番。佐藤自小就在这种氛围下成长，欣赏眼前樱花“一生悬命”努力绽放出的美景的同时，也学会了品酒。
佐藤曾经同我说过，退休后，他真想在中国找一个地方过余生，但这个地方必须给他一种宁静淡泊、滋润舒心的“忍者”生活。我同他开玩笑说：“那就在这里定居吧。”他笑笑算是回答。我明白他的笑容的含意——珠三角工业太现代，节奏太快，是不适合做一个生活忍者的。
今年6月份，佐藤所在的公司在成都的分公司终于筹建起来，作为公司派驻中国最高负责人的佐藤，开始了广东——成都两头飞的“空中飞人”生活，老朋友之间也难得见上一面。偶然间通话，都只是匆匆聊上二句就挂了电话。
前几天他回到广东，晚上约我到一酒楼饮夜茶，欣然赴约。多月不见，朋友间天南地北地神聊起来，谈话间，他问我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想找一个退休后定居的地方吗？我反问他：“是不是找到心中的‘桃花源’了？”佐藤笑笑说：“是，是！我真的找到了，那就是成都！”，“成都？成都是大城市，为何它是你心目中的桃花源？”我问。
想不到佐藤说出一番令我这个多次去过成都的中国人自愧不如的话：“经过几个月在成都的生活，这个天府之国的中心，叫我不得不爱上它。大城市为何不能成为桃花源？它符合我一切的要求，是我眼里的桃花源！”
然后，佐藤掰着手指说了几个理由：
一，成都素有天府之国的美誉，气候湿润，美丽富足，丰盈偏仓，一年四季，繁花似锦。川人温文尔雅，文风炽热，可谓是天地灵气，润藏天府。在日本读书时，佐藤就从中国地理介绍知道，成都是大自然大手笔之下的恩惠，传说女娲补天把一颗雨石掉落人间，成了今日的天府之国。佐藤还知道中国诗人杜甫也是成都人，他即兴呤出杜甫的名句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二，成都茶文化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闲。这里的话题特多，因此有很多茶馆，健谈的成都人，总喜欢听评书，摆龙门阵。食着小食的同时，与历史一起细细咀嚼品味，佐藤说他太喜欢这种氛围。这种感觉，在日本没有，在广东也没有！
三，成都的酒文化最适合佐藤，佐藤介绍他家乡的日本酒，分“甜口”、“中辣”、“辣口”三类，他不喜欢那种甜甜清淡的日本酒，浓烈的才对他的口味儿。但自从到成都后，他才见识到什么才叫真正的酒文化。他向我说了一个趣事：日本人历来喜欢仿制中国的东西，在三十年代初，他有个叔祖来过中国，并看上“全兴酒”。于是买了一块黑不溜秋酒窖的泥巴，带回日本，尽量仿造。可惜用这些出国的窖泥在日本造出来的酒完全不是一个味道。他叔祖把泥土带到了大学请教生物学专家，结果发现泥土里的微生物到了日本水土不服，大部分都死了。最后，他叔祖明白了一个道理，酒也有核心，那就是不能脱离历史和地理！从此，“全兴”这个名字就深深地铭记在佐藤的心中。在广东多年，他也喝过不少“全兴”，但近来全兴新推出的“全兴大曲·润藏”，只限销在四川，所以我也没有品尝过，但佐藤在成都喝过多次，他同我说：只有在成都喝地道的全兴大曲·润藏，才知道酒还是成都的最好！
四，成都人活得很滋润，成都人也润得起。中国文明所有的东西，成都一样不少，同时它远离大海，有很多山岭护着，没有经历过多少战争的磨难，历代的四川人都过得滋滋润润！由此孕育了一大批才华横溢、妙趣横生的大文人。与上海、广东快节奏的生活相比，成都人总是淡定得令人羡慕。是一个生活、隐世的好地方。……
短暂的相会结束了，我送佐藤去车场拿车，他在车尾箱拿了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礼品包给我，说这是他在成都买回来给我的全兴大曲·润藏，并告诉我，过二天就要飞回成都了，他也准备打报告，希望总公司派人分管广东这边的业务，自己专心在成都打拼几年，然后就在成都定居下来。我听了心中虽然难过，可能从此我和这位老朋友见面的就不容易了，但我也为他高兴，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心目中的桃花源，或者有可能，我也会与他在成都相聚，重新品味这个在日本友人心目中的桃花源一般的城市。
写此文时，我的案头正摆着这瓶全兴大曲·润藏，佐藤也早飞回成都了。于右任、郭沫若等文人称颂过的名酒，竟然也是一个日本人的至爱，并把它当作珍贵礼物送给友人，我相信是中国的好山好水才能酿出好酒，这是日本人想偷也偷不到的中华精萃啊。
佐藤先生寻找“桃花源”的故事也深深感动了我，一个“漂泊”到中国多年的日本商人，把中国当成自己的第二故乡，希望在退休后的岁月留在他心目中的桃花源——成都，这对那些热衷于移民外国的中国人，是不是一个讽刺？（本文写于：2009-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