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功学中救出我们的孩子吧!


 

唐骏“学历造假门”成为这个时代明显的标记。我所感兴趣的问题是,什么样的社会土壤孕育了这个事件?

时下,人们对成功的崇拜达到了疯狂的程度,成功甚至成了一门学问,关于成功的著述汗牛充栋。在任何一个演讲主题为成功的场合,都人头窜动,群情热烈,很不幸地,传授的往往是短线致富,快速成名,公关忽悠的一套技术,而不是沈潜积累、厚积薄发的持续成功之道。求短线,求速成,问术不求道造就了这个社会越来越多的人不求实力但求虚名,不经营信任关系,却热衷搞关系、玩公关,正是这样的社会土壤造就了唐骏的荣耀,也带给了他“学历造假门”的困扰。

追求成功当然无可厚非,但是,如果是不假思索、盲目跟风地希望步成功者的后尘,就变得危险。其实成功只是个人自我追寻而能自我实现的喜悦,但我们却将其丰富的内涵进行窄化、物质化、名利化,什么是成功呢?许多人不约而同地以为尽可能快的速度获得名利就是成功,身份显赫的人、出人头地的人就是成功人士。

我们不再看着远方,却只看脚前。我的学生中不乏人出國前就陷在恐荒狀態,而出國的理由中看不到自己的興趣與志向,只是要和別人拚比芝加哥、MIT、哈佛、史坦佛,更不乏人就业前也陷在恐慌中,因為朋友进了德勤,我就要去麥肯錫,而且總有學長告訴他们一堆「密訣」如何找到外商企管顧問的工作,別人是如何進了麥肯錫。

我们的孩子怎麼了?為什麼每個人都活的如此恐荒?我們有太多的孩子都活在這種生存狀態中,他们為什麼要活的這麼累?為什麼不能享受人生每一階段的風景,看看周圍的花草,望望無垠的星空,才能看到自己的本心。為什麼我們的孩子們總是只看著腳前,還要看著別人的腳前,天天恐慌著別人的腳步快了一步,結果呢?在眾人的腳步中,完全失去了方向。

媒体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不良作用。媒体也不惜忽悠读者、抄短线制造吸引眼球的亮点,所以制造了很多成功传奇,比如中国首富黄光裕、打工皇帝唐骏。当他们的声名如日中天时,媒体不失时机地送上赞歌和贺辞,给他们成功的外表上更增添了一层光环。媒体总是在努力地挖掘和放大,失去了应该有的中立的立场,它们可以忽略瑕疵,众口一词地将完美、无与伦比这样带有强烈感情色彩的评价加诸一个人身上。这让人很怀疑媒体被收买了,是的,现在的媒体的确可以被操控,被收买。所以,媒体公关变成一个巨大的产业,而深谙与记者打交道的人总是能够获得额外的好处。

还有什么可信呢?其实,知根知底的小共同体在现代社会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在这里面,人和人之间是彼此知道底细的,忽悠找不到生存的基础,造假马上就会被识破。在小共同体之外也许是惊天大黑幕,在小共同体里却是众人皆知的秘密。比如,在我的学术圈子中曾有两位教授互控抄袭,其实圈内人谁都知道那一位学术水平高,学术伦理好,正当网上沸沸扬扬之时,还好该校早己调查清楚并迅速公正公开地澄清,否则一群五毛党就可以用“师生恋”之类的恍惚之言对正直的一方进行“道德谋杀”,足以扭曲事件的真相与问题的本质。

小共同体之所以能挥功能,靠的是一套内在规范与相互监督的机制,比如学术圈子有学术伦理,医生圈子有医德,媒体圈子有新闻伦理,有了相互监督它们就可以承担起揭露虚假的重任,成为抵消社会上信息不对称的重要力量。但是,我们今天社会中的共同体却潜规则战胜了伦理,一致对外,发展为朋党、派系,虽然内部不会被忽悠,却会一起忽悠外面的人。所以行业精英变的不可信,社群领袖也令人怀疑,整个社会深深陷在诚信危机中。

当造假和忽悠大白于天下时,我们感到愤怒,进而严厉地谴责。但是,我们可曾好好地检讨,是什么样的社会土壤造就了这些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