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和世界都需要包容性增长
■ 刘 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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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久前举行的第五届亚太经合组织(APEC)人力资源开发部长级会议上,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发表了题为《深化交流合作,实现包容性增长》的致辞。在胡锦涛主席的讲话中,“包容性增长”这个关键词被反复提及,一时间不胫而走,成为当下国内外媒体热议的焦点。
当然,“包容性增长”的概念原本就是会议主题“开发人力资源、大力促进就业、实现包容性增长”的一部分;更准确地讲,它源于2007年亚洲开发银行提出的一个理念,英文是“Inclusive growth”,也被译为“共享性增长”,指的是经济与社会协调发展,让社会成员拥有更公平、均衡的发展机会。
然而,在过去几年时间里,特别是在中国国内,人们对这个名词并没有多少耳闻。它突然间暴得大名,与其说是自上而下的政治宣传使然,倒不如说是因缘际会,暗合了中国社会底层的心声,让千百万民众感到“于我心有戚戚焉”,引发了自下而上的强烈共鸣。
改革开放32年来,中国经济成就有目共睹。从文革结束时国民经济处于崩溃边缘的境地,到一跃而成为当今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人均GDP接近4000美元。但另一方面,国民收入的巨大鸿沟同样令人印象深刻。研究表明,目前中国居民收入差别基尼系数高达0.47,远远超出世界一般水平。从1985年邓小平提出 “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至今,已经过去了25年,整整一代人为之白头,共同富裕的梦想依然遥遥未知。
此外,贫富差距和收入不公还加剧了社会矛盾,甚至令国人心态浮躁,充满戾气。今年7月《新周刊》杂志的封面文章“急之国:中国人为什么丧失了慢的能力?”深入拷问了中国社会这种由于“资源紧缺引发争夺,分配不平衡带来倾轧”的焦躁和困惑,引发了社会普遍反响:当同时承受低收入、高房价、社会保障不足,以及医疗、教育几座大山的沉重压力时,试问还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心平气和?
2010年对于中国而言是一个重要关头。后危机时代,中国经济从“最困难的一年”过渡到“最复杂的一年”,宏观经济调控面临各种各样的两难考验;改革也同时进入了“深水区”。当我们把2010年定义为中国经济的“结构调整年”时,一定要充分认识到,“调结构”决不单单是指制造业的产业升级和节能减排,它至少还包括另外两层涵义:第一,提升消费对GDP的拉动作用,改变以往增长对政府投资和出口的片面依赖;第二,对收入分配结构重新调整,从以往的一味追求“效率”到今后的更注重公平。而在上述三者中,收入分配改革占据了核心位置。中国经济要想实现新的飞跃,这绝对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关口。
令人欣慰的是,中国领导人对此也早有洞察。今年4月以来,中央政府掀起了规模空前的平抑房价攻势,直面房价这个社会矛盾的核心议题。此番胡锦涛主席强调“包容性增长”这个概念,提出“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与这些年中国政府大力倡导的“科学发展观”、“和谐社会”其实是一脉相承的,也是这两个目标更加具体化和人性化的表现。
不过,国内外一些媒体在解读“包容性增长”的时候,视线往往集中在国内层面。以笔者观察,胡锦涛主席的这番讲话,恐怕还别有一层深意。中国古人讲,“闻弦歌而知雅意”。表面上看,他的讲话确实侧重国内民生;但另一方面,读者应当注意到,他没有在国内会议上,而是选择了APEC部长级会议这样一个重要国际场合来谈这个问题,特别是,他还指出,“实现包容性增长,根本目的是让经济全球化和经济发展成果惠及所有国家和地区、惠及所有人群”,显然是有所指的。因为当他提及“包容性增长”或“共享性增长”的时候,他的听众不仅是中国民众,还包括APEC所有21个成员国的代表。
事实上,就在第五届亚太经合组织(APEC)人力资源开发部长级会议召开的同一天,美国国会也正在高调地召开一场听证会,内容就是人民币汇率问题。9月29日,美国众议院不顾中方的强烈反对,以348票对79票的压倒性优势通过所谓的《汇率改革促进公平贸易法案》,该方案随后若能连闯参议院和总统两关,美国便可堂而皇之地绕过WTO仲裁,将中国列入“货币操纵国”名单并施以惩罚性关税,以此来“拯救”美国人的就业机会。
对此,人们当然可以拿11月即将上演的中期选举来解释美国国会一些政客鼓噪的这场闹剧。但问题的根源并不仅于此,就国际关系的视角来看,它深刻体现出像美国这样的“守成大国”在面临中国这样的“新兴大国”突然崛起时,缺乏大智慧,表现得过于狭隘和短视,放弃了合作与共进的包容心态,而选择了“以邻为壑”的消极立场和冷战时代“遏制”和“推回”的惯性思维。从长远看,这只会导致更大的不信任和对抗,为中美关系的未来投下阴影。
正如胡锦涛主席所言,“实现社会充分就业是让更多人分享经济社会发展成果的重要途径”,显然,“大力促进就业”绝不应当成为美国人才能享有的特权。“包容性增长”这几个字,不仅是说给国内民众的,也是说给包括美国在内的整个国际社会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