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左至右:
第一轴: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王安石《梅花》
《梅花》中以“墙角”两字点出环境,极其鲜明,极具意境。墙角显得特别冷清,看似空间狭小,其实作者以墙角为中心,展开了无限的空间,正是空阔处在角落外,见角落便想到空阔。“数枝”与“墙角”搭配极为自然,显出了梅的清瘦,又自然而然地想到这“数枝梅”的姿态。“凌寒”两字更是渲染了一种特别的气氛,寒风没模糊掉想象中的视线,反而把想象中的模糊赶跑了,带来了冬天的潭水般的清沏。所以,不管它是曲梅还是直梅,读者总会觉得脑海中有一幅有数枝定型的梅的清晰的画。“独自开”三字就如一剑劈出分水岭般巧妙地将梅的小天地与外界隔开了,梅的卓然独“横”(梅枝不“立”),梅的清纯雅洁的形象便飘然而至。“遥知不是雪”,雪花与梅花——自然界的一对“黄金搭档”,两者相映成辉,相似相融,似乎是一体的。而作者明确“看出”“不是”,并且是“遥知”。为什么?“为有暗香来”。“暗香”无色,却为画面上了一片朦胧的色彩。清晰与朦胧交错,就像雪中闪烁着一个空洞,造成忽隐忽现的动感。也像飘来一缕轻烟,波浪式的前进,横拦在梅枝前。作者用零星的笔墨层层展开意境,几笔实写提起无限虚景,梅之精神也被表达得淋漓尽致,此作者之神往,亦令读者神往。
第二轴:
青山隐隐路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杜牧
这首诗已流传了一千多年,可谓妇孺皆知。诗因桥而咏出,桥因诗而闻名。单项式桥名就引动多少文人学者打了一千多年的笔墨官司。
《扬州鼓吹词》说:“是桥因古之二十四美人吹箫于此,故名”。据说二十四桥原为吴家砖桥,周围山青水秀,风光旖旎,本是文人欢聚,歌妓吟唱之地。唐代时有二十四歌女,一个个姿容媚艳,体态轻盈,曾于月明之夜来此吹箫弄笛,巧遇杜牧,其中一名歌女特地折素花献上,请杜牧赋诗。
传说是优美的,也有野史说成是隋炀帝的作为,二十四桥即炀帝以歌女数改名,但无以稽考,只能留给后人鉴赏。宋代沈括是以严谨著称的,他在《补笔谈》中,对二十四桥一一考证,论证扬州确有二十四桥,证明了扬州无愧于“桥乡”的称号。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借黛玉思乡之情,特别提到:“春花秋月,水秀山明,二十四桥,六朝遗迹……”。
文学家朱自清也曾满怀激情地追忆故乡“城里城外古迹很多,如‘文选楼’、‘天保城’、‘雷塘’、‘二十四桥’。”
廿四桥为单孔拱桥,汉白玉栏杆,如玉带飘逸,似霓虹卧波。该桥长24米,宽2.4米,栏柱24根,台级24层,似乎处处都与二十四对应。洁白栏板上彩云追月的浮雕,桥与水衔接处巧云状湖石堆叠,周围遍植馥郁丹桂,使人随时看到云、水、花、月,体会到“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妙境,遥想杜牧当年的风流佳话。沿阶拾级而下,桥旁即为吹箫亭,亭临水边桥畔,小巧别致,亭前有平台,围以石座,若在月明之夜,清辉笼罩,波涵月影,画舫拍波,有数十歌女。淡妆素裹,在台上吹箫弄笛,婉转悠扬,天上的月华,船内的灯影,水面的波光融在一起,使人觉得好象在银河中前行。桥上箫声,船上歌声,岸边笑声汇在一起,此时再咏诵“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你定会为唐代诗人徐凝的精妙描写抚掌称绝。
第三轴:
春阴垂野草青青,时有幽花一树明。晚泊孤舟古祠下,满川风雨看潮生。——苏舜钦
春天的阴云低低地笼罩着绿草如茵的旷野,船行江上,一树树鲜花不时地从眼前掠过。傍晚时分,将小船停靠在古老的祠堂附近,在满川风雨之中欣赏着潮起潮落。
苏舜钦(1008-1048),字子美,北宋诗人,原籍梓州铜山(今四川中江县),实际生于开封(今属河南)。曾任县令、大理评事等职。因支持范仲淹的庆历革新,为守旧派所恨,罢职闲居苏州。后来复起为湖州长史,但不久就病故了。他与梅尧臣齐名,时称“苏梅”。苏诗粗犷豪放,直陈时弊,揭露民生疾苦,略无隐讳,与梅诗的微婉闲淡风格迥然不同。作品有《苏学士文集》。
本篇是一首咏景抒情诗,诗人借描写春日晚景,抒发其内心的孤寂情绪。
“春阴垂野草青青,时有幽花一树明”。这两句侧重写白天行舟所见。毕竟是春天来了,虽然阴云低垂,笼罩四野,但仍然可以看见两岸青青的芳草。在昏暗的天色里,河岸上不时闪过的一树一树色泽幽暗的怒放的鲜花。“一树明”与“幽花”是随距离而变化的结果,远则“幽暗”近则“明”。
“晚泊孤舟古祠下,满川风雨看潮生”。这两句写傍晚泊舟所见。在这里,诗人选择的泊舟地点既不是“星火”点点的渡口,也不是喧嚣的集镇,而是清冷凄楚的“古祠下”。这和诗人此时的心境有着直接的关系,也是作品表现的需要,只有此时此地才能在“满川风雨”中“看潮生”。在夜幕的覆盖下,风雨“满川”,河水喧涨,景象固然别有一番情致。诗人用“满川风雨”极为传神地勾画出了一幅奔腾、喧嚣、浩荡的“夜雨图”,尤其是“看潮生”三个字更可谓是的点晴之笔。形象,传神,令人读之仿佛置身于其中。
我们欣赏这首诗,着眼点应放在人与景物之间的动静变化上。白天船行江上,相对于行进中的诗人来说,岸边的野草幽花是静止的;夜里船泊犊头,人是静止的了,风雨潮水却是动荡不息的。这种动中观静,静中观动的艺术构思,使诗人与外界景物始终保持着相当的距离,教人不禁将诗的意境与诗人经历的宦海沉浮联系在一起,从而显示了一种悠闲、从容、超然物外的心境和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