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曾经被我设计。

 

大约一周前，知道要离开。几乎每个晚上，十点多，在铜锣湾的楼道里慢慢地走。看每个教室。周六日，看来上课的每个老师。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然后，躲进办公室，流眼泪。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交接仪式的那一天，我告诉自己不能哭。腹稿打了很多遍。在镇江新东方的李莹消息灵通，数天之前知道此事，要求我“到时候不要哭鼻子”。我记住了。克制。

 

太原一如以往那样封闭。如今这种闭塞被我称为质朴。那几天，全国各地分校都短信电话不断，问我离开后的去向。太原学校，像是躺在摇篮里的小宝贝，憨憨地睡着，全然没有感觉。

 

交接仪式，我的腹稿是检讨。不该发那么多次脾气，一些员工的待遇还不高。对不起大家。掌声持续不停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和大家说话，三年来的很多片段，迅速回放，我咬住嘴唇坚持，用喝水平息。

 

如果我再说一句，我会说，不是我把太原学校做起来的，是大家做的。我们一起爱学校里的孩子，一起爱家长，一起修修补补并不美丽的教学区，一起捍卫太原骄傲的风格，一起守护我们温暖简单的家。

 

晚上和主管们喝酒，短信就铺天盖地。我不能一一回复，自己用摩托罗拉V3的老手机，短信只能同时容纳几十条。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部删除了n次。每一句难舍的话，都让我意识到，这便是分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忍不住哭。事后，沙云龙总裁说，谢强，我也跟着你们哭，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醉乎乎地回到办公室。一个人哭。期间回了几个同事电话，又是一起哭。三年了，因为工作，从来没有这样从心里面难受。我才知道，我一直把学校当成了自己的家，而同事就是亲人。

 

每一次，同事出去开会，说我们坐了2个小时飞机到会，而其他分校的人坐了20几个小时火车；每一次，我确保出去培训的同事都坐在动车一等座里，享受着宽松一点的座位，我就高兴。就在离开的当天上午，我向一个同事道歉，因为出差是半夜坐的火车、住的酒店也差；就在当地下午，我给全体同事道歉，因为卫生间门锁没有修好，一个同事被外面的人撞到；就在一个星期之前，应一个教管阿姨的请求，我给所有员工的直系亲属一律五折优惠，不限次数，包括所有教管阿姨在内。每次看到大家的笑脸，我就特别快乐。

 

而我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所以，即使我没有办公室，我也快乐，因为哪里的空座都欢迎我，周围的人都愿意和我臭贫；即使我没有专车，我也快乐，而且临走那天，还突然发现我们的蛋蛋车，脚下竟还有热风，觉得这车真暖脚。赵鹏在旁边打着喷嚏，同享着我的快乐。

 

临走的那个刹那，家的感觉竟如此深刻地抓住我，那种悲痛，一阵阵向我奔袭。

 

还记得第二天早上，同事们来火车站送我。很可惜不能和你们多说几句话，就那么短的时间，我跑进站台，手机里响起临汾办事处打来的电话，小丽在哭。就在最近的两个月，张小丽独自在临汾的学校闯荡，在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中为学校拼出讲座的机会。我们都很感谢她。

 

上了火车，打开电脑，百封邮件。全是告别。眼泪忍不住，好在老沙已经睡着。我不断抹着眼泪，直到电脑没电。昨天下午，今天下午，躲在酒店把每一封邮件看完，又哭。

 

杨柳这样说，“最艰苦的时候记忆最深。不要忘了太原这个又土又破的地方，它离天津不远。不要忘记我们这一帮子傻了吧唧的人。我们也许不比天津的主管灵光，但都绝对玩儿命，怀孕4个月了，我还扛单页呢。”看完，我就一个人使劲哭。

 

两天了，我还没有走出来。我想谢谢太原的每一个同事，也很想念你们。我还没有看见李帅和张琳琳的小宝宝，期待杨柳生出来的孩子不要恨我，因为我总指着他说，“你来的真不是时候！”，希望沁梅和樊虹为了怀上小宝贝好好养好身体，希望张丽宏家里都好，自己能多睡几个好觉。希望王赞能多陪陪振华，别让怀孕的老婆难过。希望吉玉婷的老公少出些差，多陪陪自己。希望马大姐和像马大姐一样的很多同事找到老公，未来好有个安稳的依靠；希望浪花和祁祁好好过日子，珍惜结婚后平凡的生活；希望沈杨这次的男朋友靠谱了，给你想要的自由和幸福；希望孙亮有更多的时间陪陪女朋友，或者不要再欺负沈杨；希望何丽能搬得离单位近一点，每天在少走些路，太累了；教务的工作压力大，希望迎芳遇到多难的事情都要坚持住，不发脾气，安稳地度过难关……

 

收到了健斌老婆彭涛的短信，愿你养好身体，别用跆拳道对付老实的健斌；收到了吉玉婷老公的邮件，我们男同事都把你当成敌人，因为你娶走了一个好姑娘，所以你要常回家，好好看住她；希望任阿丽的老公把身体养好，别太着急，让自己重新胖起来，别因为一点小错误就把贾宇宁说哭，并注意多给任阿丽做饭，睡觉前不要忘了说“娶了你是我三生有幸！”；希望谢丽蓉的男朋友别再那么在乎守时，因为丽蓉远比守时的价值观更有价值，比时间更值得去守；希望刘艳的女儿经常那样开怀大笑，像他爸爸一样，并欢迎要江山的爸爸随时来单位接你；希望小涵能够和史君早点结婚，结束漫长的恋爱之旅，实打实地生出一个像MSN头像那么可爱的小丫头；希望吴鹏的女朋友会喜欢山西，愿意长久地在山西陪你，希望贺巍的妈妈和我最爱的大猫“乐乐”能够快乐地生活，同时别再遭受在飞机上的货运之苦了。希望盼晴多回来陪陪梅丹，一起多吃吃好吃的饭菜，不要总是鸡公堡和沙县小吃；希望丽丽把身体调理好，和老公好好的，让爸爸妈妈放心……

 

各位同事，我无法一一写下对你们的祝福。我的一半还在你们的世界。昨天下午，在天津学校的交接大会上，我对天津的同事们说，我的眼睛本来就小，但是因为这两天不停地哭，还肿了起来，实在太难看了。即将到集团任副总裁的杨鹏笑眯眯地看着我，后来说，“我老婆在网上查到了你的照片，说，老公，我以为你是世界上眼睛最小的人，结果发现这个人，比你的还小！”所以，为了让我的眼睛尽可能好看一点，我决定从现在开始，不再哭了。

 

郑州新东方的全娟正带队在太原学校交流，这是她发来的短信：“正在听中学版块的培训，震撼。果真是“太原”的团队”-亲切、温暖、平和、勤奋、执行力强！”对，这是我爱的太原新东方。

 

今天中午，我和前国家女足的小2号王丽萍在天津的米线馆吃饭。她近来不怎么踢球，专心学习营养。她看了我的手相，说，你的心脏要保护好。所以，我要开始保护心脏，恢复一个老男人的理性。请太原的同事好好保重，要帮志宏，让我们的学校好下去，让“太原新东方”永远有我们的风格。

 

虽然很不舍，但还是要说“再见”。雷楠给发来了一些图片，我喜欢我的这句“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