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xsh(2010-11-19 13:46:18)发表的“黄淮与季德玑交游考”一文后,以谢君文为基础,加了按语(蓝色字表示)、补了阙(粉红色字表示):
季德玑(“玑”又作“基”)(1355—1432年)字武抑,号兰坡,季应祁之子,是明代瑞安著名诗人,与名流杨景衡、虞原璩、倪子宾及明朝内阁大学士黄淮等以诗文交,唱和山水间,诗实境自然,超谐悲慨,有隐者之风。何文渊知温州府时,常去咨访,商榷政策,称其“清峻之操如东汉独行诗人,雅淡之诗可与魏野林逋伯仲”。著有《兰坡初稿》三卷、《兰坡续稿》五卷传世。
黄淮比季德玑年龄少12岁,俩人在未某〔谋〕面前,经过朋友虞原璩(?)(据黄淮《兰坡先生墓志铭》“”应当是指“都御史虞(谦)公”)、的介绍已经互相熟知了。黄淮在宣德初辞官家居时,与之相善。他们志趣相投,交往密切,登山涉水,饮酒赋诗。
宣德三年(1428年)春,季德玑来南柳与黄淮相聚;以后,他们乘画舫来来往往瑞安与南柳两地,谈笑以为欢。季德玑赠黄淮诗三首:
喜黄少保得曾孙 季德玑
九帙耆英具达尊,圣朝人瑞更枝蕃。瑶环瑜珥孙生子,玉带金鱼子有孙。
谢馆凤毛绳祖计,礼乐终期圣主兴。老我无能双鬓雪,秋风相别最关情。
永陵按:该首诗是宣德三年春,写给“封黄少保”即黄淮父亲黄性的。黄性“得曾孙”是指孙子黄棐妻吴氏於宣德二年丁未(1427)十二月廿一日生了黄珣。是年,黄性刚好九十岁,因此,首句有“九帙耆英具达尊”之说。
潇湘秋意图 季德玑
吴头自是陈公写,楚尾王公善继之。畧无韩豪孟工异,可谓萧画曹能随。
旅雁江涵秋影至,钓鱼船载夕阳归。靖〔静〕庵先生清兴在,沅湘清趣时一窥。
谢黄少保潘检讨同访 二首之一 季德玑
策杖闲行访草庐,不教猿鹤浪惊疑。 萧闲自是山中相,谦抑无忘帝者师。
身在江湖思献替,情怀乡国念交知。 江花汀草添颜色,哀老无能可报施。
永陵按:潘检讨畿,字民止,永嘉人,贡士。翰林检讨,致仕归任温州郡学教授。与黄淮诏狱中相处数年之友。
谢黄少保潘检讨同访 (其二) 季德玑
内翰归来雅好吟 自甘官冷喜登临 看山賸得惊人句 爱客多靡旧赐金
五色蓬莱前日梦 半规芹藻暮年心 高情远访文峰下 归共仙舟野水深
席上口占黄少保、潘郡教往沧州韵 季德玑
弱水三山不受潮 师垣台阼更迢遥 自惭下土云霄隔 愿借晴虹结綵桥
永陵按:“沧州”,据陈正焕注乃瑞安周苌村杨景衡“居住地”。未知是否精准,存此一说。
宣德七年(1431年)夏,季德玑子季廷珪泣拜请铭,明朝内阁大学士黄淮撰写《兰坡先生墓志铭》。虞原璩也撰写《挽季兰坡六十韵》。
永陵附录:
兰坡先生墓志铭 黄 淮
温之安固有隐君子曰兰坡先生。予久处京师,未之识也。风纪及部使者抵温,闻先生雅望,多就见焉。而都御史虞公知之尤深,还朝历历为予言,予窃识之。
既而,谢事南归,先生葛巾杖履访予里第。聆其言论,挹其光仪,温然盛德君子也,而虞公之知人信可征矣。是后时命舟往来,谈笑以为欢。宣德壬子(七年)三月六日以微疾卒。既吊哭,孤廷珪奉事状泣拜请铭其墓。予与先生交未久,而情甚亲,铭奚可辞。
先生讳德基,字武抑,姓季氏,兰坡其号也。始祖讳俨,登宋淳熙进士第,仕至龙游令,因家焉。曾祖讳复初,号月泉。避元兵,徙温之瑞安鸣珂里,遂占籍为瑞安人。祖讳晋孙,号云谷。善医,多奇验。父讳应祈,号耻庵。从进士高公则诚游,博览穷经,尤长于《春秋》,累荐不起。妣项氏,继妣冯氏,涉猎书史。先生冯出也,先时夜梦羽士至其家,诘旦而产。
先生自幼颖悟,厚重如老成人。尝嬉市肆中,得遗钱数百,立待失者至,还之。人以半为谢,不受,市人大异之。未成童,父授以《春秋》,逾月诵习毕。先辈缙绅林彬祖、孔正大、蒋文质、陈叔振、金长民诸公,数与耻庵公会。先生侍侧,闻其议论唱酬,有会心处,默识不忘。几冠,放笔为诗文,沛然成篇。
洪武初,遴选善书士,特授承直郎。郡守任公敬以先生应召,辞疾不起。十八年,用荐赴京,翰林院试《早朝》诗及策以时事,优等,将授黄门官,以侍亲恳辞,归田里,益务力学,不事表曝,而沈静有谋。持己谦抑退让,而见义勇于有为。
邑令丞政有不通,事属可疑,每造先生咨访焉。先生为之商榷,事理条辨明晰,协时宜而不戾于法,民多阴受其惠。编篡志书,春官主事孙公原祯董其事,命先生总裁,众服其当。处乡里,和易而不同于流俗,疏旷而不远于人事。与人交,任真无钩距,即之盎若春阳;物或有语忤,未尝形诸辞色。
尝慕郭泰、陆逊之为人,每自诵曰:“人有不及,当以情恕,非意相干,当以理遣”;又曰:“弗为一身之计,勿为一时之谋,当以永远自期。”,人皆服其雅量。
事亲至孝,家不甚殷,致养必竭力营办。父病热郁甚剧,剂用淡竹叶,鬻之近肆,不可得。急趋入城,涉岭而天已暝,恐弗及,乃瞻拜北斗诉之。行数步,苍茫中见丛莽塞道,迫视乃淡竹叶也。急采归,饮之而愈。
十二岁,母早世,后得母手抄遗书,涕泗交颐,岁时祭祀,哭必甚哀,曰:“欧阳公有言:‘祭有余而养不足’。况时有不逮养而抱无穷之痛哉!”
晚年构堂筼筜山中,额曰清宁。时栖息避喧以娱老焉。晨兴常诵道家内典,曰:“味此,亦可以清心凝神”。属纩前一夕,对宾客饮酒谈笑自若。翌日午疾作,整衣冠,卒于正寝。实宣德壬子三月六日也,距生元至正乙未(十五年)六月二十五日,享寿七十有八。又明年甲寅(宣德九年)十月己酉(初六)窆于筼筜,从先兆也。
娶虞氏双桥简庵公女,继娶李礼翁之女。虞氏先二十四年卒,李氏先三年卒。皆有淑德,李生男一,即廷珪,邑庠生;女二,长适同邑胡文璩;次适潘瑫。孙男五:朝镛、朝锡、朝鋹、朝钝、朝镮。女孙二。
先生究观经史,涉猎群书,惟不信星命地理家言。善法书,常戏作飞帛;写兰竹木石,清气逼人,得片纸为佳玩。文章瞻蔚俊伟,而更善诗,尤善作排律,五六十韵,操觚立就。有《兰坡初稿》三卷,《续稿》五卷,《拟进时务策》一卷,藏于家。
呜呼!先生绍袭诗书之胄,笃守践履之学,虽应荐一起,旋即归隐,绝口不言仕,而名动朝宇,惠及乡邦,安然委顺,人无间言,可谓志定识明,而不为势利之所摇夺者矣。是宜铭,铭之曰:
玉蕴珠藏,山辉川媚。乡邦之光,君子之瑞。曷以瑞之,蹈礼和义。匪日夸奇,骇俗衒世。亦既出矣,曾不少试。衡门栖迟,安我素志。含英咀华,一发乎诗。铿鍧炳焕,厥声四驰。处之恬然,不激不随。优游晚节,克全以归。筼筜之谷,兆域是宜。庆泽所覃,奕世有辉。
〔注〕
录自温州市图书馆藏善本《月泉诗派》。并据《仙源季氏宗谱》校补,补遗编入《黄淮文集》第450页。该文于明宣德七年(1432)夏,於茶山南柳寿征庵所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