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物权法（215）

解析物权法（215）

陈绪国

【原文】〖质物使用处分的限制〗

第二百一十四条质权人在质权存续期间，未经出质人同意，擅自使用、处分质押财产，给出质人造成损害的，应当承担赔偿责任。

【解析】〖质物使用处分的限制〗

本条款，是关于质权人对质物使用、处分的限制以及相应法律责任的规定。

质权人在质权存续期间，对于质押物的占有、收益与使用、处分等权利，均采当事人合意的约定进行。毕竟，在此期间的质押物所有权属于出质人所有，质押财产所有权、用益物权等权利都没有转移，出质人的基本权利依然存在，有权对于质权人关于质物使用、处分的权利进行必要的限制。质权人不经出质人同意，擅自使用、处分质押财产，给出质人造成损害的，出质人对此拥有损害赔偿、返还原物、恢复原状等方面的请求权，质权人应当承担赔偿损失等法律责任。

本条款仍然有不尽事宜，如质权人占有、使用质押物是经过出质人同意过的，给出质人造成损害的，同样地应当承担赔偿损失等法律责任。本法下一条款关于“质权人的保管义务”的规定，就是类似于质权人占有、使用质押物的限制性规定。同为质权人擅自处分质押财产，于质押期间未届满与已经届满的的法锁情形不同，质权人的责任轻重程度应当有所不同。

◎〖质物使用处分的限制〗

关于质权人对质物使用、处分的限制，是关于出质人对于质押物集权与放权之类的限制，当事人之间意定生效，各自的权利与义务应当适度平衡，平稳地交接权利与承担义务。其思路是，既要发挥质物的效用，使其物有所值，又要使其物有所保，使其处于安全保护状态。

根据需要和可能，对于质物使用、处分的权利，出质人可以与质权人商定零物权，也可以商定有物权和共有权，既要考虑发挥物的效用，又要防止质押财产的毁损、灭失，还要防止质物使用、处分过程中与担保债务的法锁脱节遭受连带性的财产损失。

一、质权人对质物使用的限制

质权人对质物使用的限制，亦称对使用质权的限制，是出质人对于各种不同类型的使用质权的限制。一般而论，对于纯使用质权的限制程度大于混合使用质权的限制程度。这是因为，前者是质权人单方面享受权利，后者是当事人双方都有益处。换言之，前者与债的法锁关系无关，后者可以与债的法锁关系链接，适用性、可操作性不同，限制程度自然就不同。

1．对质物的使用

所谓对质物的使用，指质权人自己使用、让与他人使用、出租给他人使用。即包括质权人直接使用和间接使用在内。质权人直接使用，可使质押物处于质权人占有的稳定状态，也便于出质人跟踪管理。质权人间接使用，让与他人使用、出租给他人使用，质押物处于不稳定状态，不便于出质人跟踪管理。无论是质权人直接使用或者是间接使用，只要是对于出质人造成损害的，质权人均有民事责任，均需承担赔偿责任。

但是，关于质物的使用，从功能效用上划分，还有单纯型使用与混合型使用两种形式。单纯型使用，纯粹是个使用质权，整个使用过程并不产生什么经济效益，因为质押物本身只有价值，不能产出价值，也不能产生孽息。混合型使用，是使用质权与收益质权相结合而产生孽息，收益质权是个主质权，使用质权是个从质权。譬如，出质人质押家用小轿车，不能载客营运也不能载货营运，质权人取得的使用质权只能是纯粹的使用权，而无收益质权。出质人质押载货的汽车，质权人自己使用或者出租使用，能够收益，能够获得孽息，其收益质权必须与使用质权混合在一起，才能发挥作用。

一般而论，法律层面上并不怎么鼓励质权人单纯的使用质押物，因为质权人这种行为是属于权利扩张类型的质权，因为质权人的基本质权就是占有质权，因为质权人使用质押物所产生的矛盾纠纷是不好调解的对象。从法律关系上、法锁关系上都比较难以作出圆满的解释。就收益质权而言，能够与债的法锁关系链接，对于当事人双方都是有益无害的。使用质权就不同了，纯粹的使用质权是不与法锁关系链接的，只有将收益质权与使用质权形成一体化形式以后，使用质权才与法锁关系连通。总之，法律层面上，倾向于支持收益质权与使用质权相混合的一类使用质权，对于单纯的使用质权并不是很关心的那种情势。

相比之下，本法上一条款，对于质权人对于孽息收取之收益质权是相当肯定的，本条款对于质权人使用质权的态度是既不完全肯定，也不完全否定，中心思想在于当事人协商解决、意定生效、共同监督、讲求责任。

2．过程限制与零物权限制

所谓限制，这里指的是依法人为的限制，但不是一概禁止的限制。整个质权的法律关系，基础条件在于当事人约定生效、相互监督。任何权利需要附加义务条件的，毫无节制的权利是行不通的。

事前的限制，可以是禁止使用的限制，出质人不同意使用质押物，质权人就不能使用；事中的限制，是限制性地制止质权人滥用使用质权，避免质押财产毁损、灭失；事后的限制，是出质人有权剥夺质权人的使用质权，或者责成质权人限期整改，或者调整使用对象（出借使用对象），或者缩短使用时间、次数与使用频率，或者附加维护与修理费用等等

质权人对质物使用的零物权，是比较常用的一类零物权。包括有两种形式：

（1）自然型零物权。客观上质物不宜使用，或者是质权人客观上不需要使用、不能够使用、不懂得使用，自然而然地形成了零物权。

如果将出质人作为一个考察对象看待，连出质人也属于对质物使用的零物权人，因为出质人已经转移了质押物的占有权，不得回头占有、使用出质物，客观条件限制了出质人的权利与行为。

（2）控制型零物权。控制型零物权，亦称限制型零物权，与禁止型零物权相对，属于程度、级别较低和法律关系、法锁关系较宽松的一类零物权。与有物权相对，属于被有物权减除掉的一类无物权。所谓减除掉，是出质人不同意质权人使用出质物，从而不具有使用质物的权利。

排除自然型零物权不能使用的因素，那么，控制型零物权是于具有使用价值的质押物上成立的零物权，是由主观因素造成的一类零物权。质物使用质权，在意定生效条件下，将于“可有”与“可无”之间作出必居其一式的或然选择，选择前者就是有物权，选择后者就是零物权。

本条款所反映出来的是“质权人在质权存续期间，未经出质人同意”一类的零物权，与质权人的保管义务与担责机制联系起来。这只是第一层意义上的零物权限制，即质权人不得擅自使用的限制。实质上，在此基础上还会有第二层限制，即在有物权基础上再设置零物权限制，出质人可以在其使用对象、使用方法、使用时间、使用频率、使用维护、使用修理等方面进行限制，从使用质权的有物权里面梳理出无物权、零物权。

顺便说一下，无物权是个数量级的代名词，而零物权既是数量级的代名词，而且还可以是代名词用作动词。比如，当事人合同约定“质押物不得转移给其他人使用”是个使用对象上的无物权，也可视为零物权。如果当事人合同约定“质押物不得转移给其他人使用，否则取消质权人的使用质权”，其中的“否则取消质权人的使用质权”，就是将零物权当作动词来使用了，词义上等于是“使得质权人的有物权减除为零的状态”。

法律的效力不是无穷无尽的，而人的智力是可以不断地发掘的。整个质押担保过程是一场权利搏奕的游戏。至于本条款的规定，是个简要规定，当事人不妨从有物权、无物权、零物权这几个方面来认识，也许更加易懂易记，但本文仍然是有很多方面难以一一介绍，只能是抛砖引玉。

二、质权人对质物处分的限制

质权人对质物处分的限制，亦称对处分质权的限制，指法律、法锁和出质人对于质权人处分质权的限制，即对于质权人关于特别处分权的限制。法律是规范限制，法锁是隐形限制，出质人参与限制。总体上是集权与放权上的限制，不是禁止性限制。

此项限制，是十分敏感性的限制，而且矛盾的纠葛有些复杂，因此本文将使用质权的限制和处分质权的限制作为两个部分来分析，主要是想探讨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限制。

所谓对质物处分，指质权人在质权存续期间，独自或者共同出卖、变卖、拍卖或者折价处理质押物，从中获得价款或者其他利益的转移财产所有权的行为。这种行为事关重大，应当依法依合约进行，并应当与清偿债务的法锁链接。否则，质权人未经出质人同意，擅自使用、处分质押财产，给出质人造成损害的，应当承担赔偿责任。

所谓对质物处分的限制，是对于质权人的处分质权即特别处分权的适度限制，是出质人于集权与放权之间作出妥善限制，不是完全禁止性限制，也不是毫无原则性限制。

在本法上一条款中，规定了质权人基于三种条件可以取得质物孽息，一种是合同约定了可以取得质物孽息，一种是合同约定不明确的可以取得质物孽息，一种是合同没有约定的也可以取得质物孽息，这种特别处分权是开放性的，不是封闭性的。当然，这主要是从质物孽息和收益质权方面规定的，不可否认，这些也是“质押财产”的一部分。

本条款到底要表达什么意义，欲收到什么效果？立法专家对于本条款的解释比较简略，本文试图发掘新的内容，一探究竟。

本条款对于质物处分限制的法律意义，应当包含以下几个方面：

1．确立质权人的有物权与零物权

我们已知，动产所有权的生效，是基于当事人合意生效和交付生效之妥善安排。只有这两个充分而必要条件满足时，善意取得者才能够处分该项动产。本条款仅取其“合意生效”或者意定生效一个条件，对质权人处分质押财产进行限制，也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经出质人同意”是衡量处分质权存在与否的必经程序与关键环节，是判定质权有物权与零物权的分界线。是“经出质人同意”的质权人就有处分质权，未“经出质人同意”的质权人就无处分质权。对于后一情形，可以认定为质权人的零物权，零物权不但是无物权，而且可以当作动词性的零物权—将非法的权利清除为零，甚至于可以要求将整个质权清除为零。

质权人的有物权成立以后，是不是处分质权万无一失了呢？这倒不一定的。“经出质人同意”只是个泛指的条件，而具体条件还是可以限制的。如处分的程序、顺序、办法、时间、预定价格、优先受偿、与法锁挂钩等条件，出质人也可以加以限制。如果是禁止性（出质人不同意）的限制，就是禁止性零物权，即母体有物权中的子体零物权。如果是拟定共有性（出质人与质权人共同处分）的限制，就是单边性零物权，即母体有物权中的子体零物权即共有权中的单边零物权。只有在出质人即质物所有权人对于以上条件未加限制时，母体有物权与子体有物权构成统一自由体，当然包括M（母体有物权）+N（全体子体有物权）形式和M（母体有物权）+(n1+n2+n3+n4…nx)（各个子体有物权）形式在内，不是一概而论的。其中，后一形式，包括了完全涵盖式和部分涵盖式的子体有物权。

譬如，出质人在合同中同意质权人处分质押物，要求双方一同参与处分，质权人就不能单独处分；出质人在合同中要求质权人以返还质物形式处分的，质权人就不能就着占有的质物私自处分；出质人在合同中要求质权人以拍卖方式处分的，就不能以变卖、折价的方式处分；出质人在合同中要求质权人以公证的办法处分的，没有公证的处分也是不符合约定的处分；出质人在合同中要求质权人以不低于某个价位处分的，质权人只能以高于和平于这个价位处分；出质人在合同中要求质权人以优先清偿主债务的，质权人就不能私自清偿其他债务……，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2．确立质权人的共有物权

确切地说，或者大体上说，质权人的处分质权即特别处分权，基本形态是质权人与出质人共有的处分权。这是从法律和法锁两个方面来平衡当事人双方权益的目标管理下作出的优化选择。因为单方面处分质押物，处分过程不透明、不公开，或者对于法锁关系产生不良影响，都有可能发生对于对方产生损害。

首先，从质权人的权利平衡机制上考量，以行使共有处分权为比较适宜。

当事人设定质权的目的，是为了担保债权人的债权能够得到清偿。清偿的方式是以质押物拍卖、变卖或者折价的办法进行。尽管质权人可以于质押期间临时性地占有质物，但质押财产所有权仍然是出质人的。况且，质权不是用益物权，也不是双方之间的直接的贸易关系，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种自由贸易形式。况且，动产公示是以动产交付为唯一生效形式，出质人没有将质押财产所有权交付给质权人，那么，质权人肯定不可以单独处分质押财产。

质权人比较稳定的权利，是于质押期间占有（管领、控制）质押物，其他的权利，如收益质权、使用质权和处分质权需要经过出质人同意才能行使。这里的占有权，只不过是管领权、控制权，不是自由式占有权，更不是直接利益式占有权。因为质押财产关系重大，直接关系到清偿债务的圆满程度，法律的天平既不向出质人倾斜，也不向质权人倾斜。那么，最好的办法，给予当事人双方一个处分共有权，由当事人双方来共同处理质押财产。

其次，从出质人的权利平衡机制上考量，以行使共有处分权为比较适宜。

出质人本质上是质押财产的所有权人，尽管质押物的管领权、控制权暂时转移给了质权人。因为这些动产没有通过交付，质权人也没有取得所有权。退一步讲，担保物权法向来不提倡出质人直接与质权人进行钱货交易，仅提倡于特定条件下以质押财产的价款清偿债务，万不得已才折价清偿债务。

如果承认质押物处分权专门属于质权人所有，这与法理上是讲不通的，而且常常是以损害出质人的利益为代价的。既然质权人不是质押财产所有权人，就不能擅自处分质押财产，这个道理谁都明白。问题还不仅仅限于此处。大量信息反馈来的问题显示，质权人单独处分质押财产，对于关联客户以低价、超低价等贱卖形式来处分质押财产屡见不鲜，出质人吃了大量哑巴亏的不在少数。

说个大实话，本条款规定了“给出质人造成损害的，应当承担赔偿责任”是个事后补救形式，也是司法救济形式。在实际生活中，还有的人根本不怕、不吃这一套的。有的人死皮赖脸，一副死猪不怕开火烫的样子，甚至临到法院强制执行时也不怕。那么，当事人事先的预防是非常关键的一环。除了要确认质物处分权意定生效以外，还要确认共有处分生效、动产交付生效。

本条款并没有言明质押物处分权是共有处分权，但实际上包含了这种意思在里面。没有出质人同意，质权人的处分质权是零物权；反之，没有质权人参与的出质人独自处分质押物也是无效的。只有构成共有处分权的情形下，质权人的优先受偿权不会落空，出质人财产也不会遭受不明不白的损失。

3．确认法定的处分权

需要说明的一点，是当事人的共有处分权并非唯一的处分权。如果是质权人向法院强制执行的，或者是出质人向法院提请分开拍卖、变卖质押财产的，就是属于法定的、单独的处分权。这种处分权是个例外情形，与上述处分权的性质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有些时候，当事人之间为如何处分质押财产而争执不下，或者是他们更加信任法院或者仲裁机构的效力，当事人单方面或者双方一起通过法律机关来裁判，也不失为一种好的办法。

由于中国目前还不是判例法国家，个别情形可能会有法官的自由裁量权存在。这只能希望达到相对公平的程度，完全的公平是难以达到的。相信今后，有关部门能够建立健全行之有效的计算机模型，将各种类型都输入到计算机里去，既方便，又实用，还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将司法人员从繁重的劳动中解放出来，还可以逐步提高法制科学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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