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夜子的纸上生活

辛泊平

夜子的诗集在我手头已有些时日了，总想写点什么，可总是理不出头绪，不知道从哪里切入更能接近夜子诗歌的内核。以前感觉夜子的诗很多元，意象也比较博杂。而读她最近的诗集，却感觉到了一些变化，不经意间的变化，让她的诗歌多了些柔软，也多了些细致。出自本性的那种柔软和细致，而非刻意为之的矫饰。我喜欢这样的生命元素，向内求证，不向外索求。因为，诗人懂得了节制的力量，也触摸到了生命卑微的本色。

夜子没有刻意表现女性的身份，但她的诗里却处处有女性独有的细腻与温暖。你可以说夜子的诗是她生命的日记，也可以说夜子的生活就是诗歌的肌肤，两种不同的说法，但意思却是相通的。因为，夜子的诗歌文本里，已经分不清诗歌和生活的界线，它们已经水乳交融，成为一体。正因如此，夜子的诗才有那样浓郁的生活现场，也有那种弥漫的思绪翩然。在夜子眼中，生活是诗化的，诗歌是生活的，它们互为因果、互为表里。

在《三个小时》里，诗人深情地说“每一棵树都有一个温暖的家乡”，在心灵的小屋里，夜子为一切事物都安排好了座位，所有的事物，哪怕彼此有太多差异的事物，在诗人静心善意地安置下，它们也相安无事，最终一起构成摇曳着月光和风铃的童话世界。在那个透明的世界里，有羞涩的爱情，也有凋零的回忆；有苍老的母亲，也有母亲年轻的爱美之心；有各地的印象和不同的思绪，也有简单的愿望和透明的秘密；有梦幻般的相遇，也有不露痕迹的别离。可以这样说，从那间屋子出发，你走过白雪公主的忧伤，一路前行，会遇见一个充满柔情与爱恋的现实女子，你会迷失在草木葱茏的山间，你会沉醉于湖光山色、田园风光，但你最终会跟着她回到那间屋子，因为，那里有诗意而又真实的人间烟火和喜怒哀乐。

在夜子的诗歌世界里，她不是侵略性的扩张，她没有那种凌空的野心，她的根在人间，在生活。所以，她的诗才会有那么多的感动和流连。你可以说她的诗小，但你无法否认它的纯净和真挚。她的诗是叙事的，因为，她忠实于自己的生活，也忠实于自己的感受；她的诗也是抒情的，因为，她同时倾听心灵的波动与灵魂的涟漪。相对于那些密集、缠绵的表达，我更喜欢她的诸如《问卷》《当下》《过程》《诗》《一种叹息不慌不忙》等短制。在这些诗歌里，诗人高度自觉，用洗练干净的语言描绘复杂的精神世界，充分留白，让饱满的想像迎接无限的张力。所以，虽然简洁，却不单调，而是创造了一种独特的舒缓和迷人的忧伤。

阅读夜子，你不能太过匆忙，你不能像读小说一样要求读出故事以及故事的连续性，因为，它们是非虚构的，它们是诗人灵肉的文字形式，是诗人的纸上生活。你可以随时打开，也可以随时放下，打开时，顺着诗人的眼光和手指去感受季节的变化、触摸生命的轨迹，放下时，也可以了无牵挂。因为，诗人没有强迫什么，正如一株宁静的树木，它就那样无声的站在那里，和着风的节拍和季节的韵律，它不会要求你什么，你需要做的只是凝神谛听它的风姿绰约，感动过后，静静离开，以免惊扰它静如处子的样子。2010-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