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平
天上观音手持杨柳轻拂净瓶水,真有如此法力?虚构!但其寓含的哲理并不虚构。古代神话是希望告诉世人:越是处于社会顶层的号令、权力和意识形态,越需要审慎使用和发布,尤其是用词用语要选准。
哲学也一样,它处于所有意识形态的顶端,选择适用于全社会共享和共用的哲学用语,一定要谨慎。这方面,我们的中央领导人树立了典范。比如:科学发展、和而不同、志存高远、和谐包容……等等,很少有不当的。
此外,还有一些寓含丰富思想的哲理,表面看用词结构相同,但为什么有的可社会共用,有的不能?比如“天人合一”可,“知行合一”不可。
道理是这样:在哲学思想中,“天”指的是客观、自然。天生的也就是自然的;天体就是自然体;天道就是自然规律。不同是,唯物主义者对天生、天体、天道以及自然规律不赋予“神灵意志”,而把一切天体运动以及大自然演变规律皆视为客观现象。客观唯心主义与唯物主义相比,其在哲学最高层面上的认识只差了一点点:它为自然规律赋予了“神的意志”。所以,作为代表造物运动或自然规律的“化身”――上帝、老天(中国式上帝)便也是类似于人一样有喜怒哀乐、有精神作用力的“神灵”。当然,这在思想高处所差的一点点,恰如观音菩萨从“天上”洒向人间的净瓶之水一样,因为有多一滴、少一滴之差,便可以在社会底层和民间出现天壤之别的信仰和行为。
唯物主义与客观唯心主义的共同点是:均以客观为思想源头。唯物论对客观强调“尊重”,客观唯心论对客观强调“敬畏”。在哲学的最高层面上,它们的态度也只差这么一点点:比如辩证唯物论在强调客观物质第一性的同时,并不否认主观意识的第二性作用力,包括绝不否认正确反映历史发展规律的理想信念在道路曲折时所起到的方向性支撑作用。但客观唯心主义则是把自然与客观以可以显灵的“意志”来相待的,它往往否认人类科学意识对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的反作用力,也容易使人在曲折和压力面前动摇曾经有过的正确信仰。比如,贪官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现实和现世的迷信者,在道路曲折时,屈从眼前“现实”是其唯一选择,放弃依靠第二性作用力正确把握自我和人生。贪官自白可显示两个共同点:过程中屈服于眼前现实,发财后难免沾染封建迷信。因其在哲学层面的态度差了一点点,其相同资质的人生意义也大不一样。
实际上,信仰辩证唯物论的共产党人在如何处理第一性作用力和第二性作用力方面,毛泽东以及他所培养的老一代曾经有过高度总结和一系列成熟的操作方法。如毛泽东的常言:“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即在长远目标问题上要依赖坚定信念,相信自己,而在具体行动中要尊重客观实际,信赖事实。老一代还有一句话:顺利时要多想想困难,曲折时要多展望前程。也就是说在成功面前更要尊重客观,在道路曲折和困境中则要多唤醒理想信念等第二性作用力。笔者认为:中国革命道路走的就是一条曲折之路,别国直接夺取中心城市,中国则走的是“农村包围城市”的另一条路;而我们今天处在初级阶段所走的中国道路也是一条像“四渡赤水”一样,需要折返方向才能成功的必由之路。在道路曲折时,多数人容易迷失方向、信念和宗旨。
中国哲学传统理念的最大好处是包容性极强。比如“天人合一”,首先,它可容纳辩证唯物论思想:人的主观愿望必须最大限度与客观规律相一致,主客观高度统一,恰恰是“天人合一”的现代版科学阐释;因为物质是第一性、意识是第二性的,所以主观愿望必须服从客观规律才是科学发展的前提,才能产生不违背自然规律的发展成果。“天人合一”把代表自然规律的“天”置于第一性位置,把代表主观作用力的人放在第二位,它准确呼应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人与社会和谐相处的正确关系,正好是科学发展观所包含的哲学思想。
其次,“天人合一”也兼容客观唯心主义思想。凡认为自然、客观或上苍“可以显灵”的人们,都一样崇拜“天意”,相信“天谴”,都一样归顺“天意”,不辱“神灵”。不同是,此时的自然规律和因果关系被想象成了有意志、有好恶、有情感、有法力、有因果轮回的某种“化身”所为,即“神灵”和“上天”所为。于是,“天人合一”理念也就成了另一种操守:信神、信教、信鬼、信老天掌控人间世事。所以,顺天意,顺自然,敬神灵,尊上天,少作恶,多行善,不逆天而行等等思想,在五千年文明史中一直是中华民族薪火相传的迷信思想。而宗教则把这种凡人信仰又提升到了终极境界:即追求神灵附体(道教的“天人合一”形态),或追求无我境界(佛教的“天人合一”形态),或宣扬天子、活佛、天主沿袭正统(政教的“天人合一”形态),不论是羽化成仙还是肉身归佛抑或活佛转世,其所表述的都是在有意吻合“天人合一”理念。
被灌注辩证唯物论精神的“天人合一”,重点关注的是人与自然、主观与客观的相互关系,它必然推动科学与文明的发展进程;被灌注客观唯心论精神的“天人合一”,重点关注的是自身修炼,它必然迎合厌俗向善的精神归宿;而政教合一体制则是通过客观唯心论灌注了世袭正统的权力观。《智慧论》指出:西方民主政治为了摆脱后一种对社会无益的落后世态,始终坚持把“世袭神坛”摆放在与政坛无关的地方。
或问:同样是“合一”,上述人与自然、主观与客观、众生与上苍的关系何以可以无止境追求“合一”,但,为什么孔子思想却在另一处告诉人们“和而不同”呢?为什么却又不宜倡导“知行合一”呢?
原因是对立统一的逻辑关系变了。“和而不同”,指的是人与人、国与国的关系,而不是人与天、人与自然、主观与客观的关系;人与人、国与国是平等的,和睦相处但必须各自独立,只有承认不同,才可相互尊重。而主观与客观之间,只能在消除了人类所有认识偏见、科学偏差和各种误判之后,两者间才是平等的,除此外,主观必须服从客观,虽然这两者间的“合一”是一种无止境的追求,但这种追求和倡导则是对科学思想达到至高境界的积极向往。
再看“知行合一”,它指的是知识与行为合二为一,是以现有知识体系为基点的学与用教育规范和准则。如果现有知识体系已经达到了“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再倡导“知行合一”并无过错。问题是,现有知识体系不仅没有达到尽善尽美,而且体系缺陷很多,此种条件下的“知行合一”显然会误入教条主义或本本主义。辩证唯物论认为:知对行有指导作用,行对知则有检验、修正、创新作用,两者只能在互动中趋向统一,不能教条式合二为一。“知行合一”有碍创新,它所主张的照搬照用的思维模式不利于人脑用多种思维方法磨练智慧。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知识与运用相结合,才是比较准确的哲学倡导。
滔滔黄河和滚滚长江的水系、径流、河道截然不同,而差异巨大的两河流域在其发端的青藏高原,若分出各自源头则仅有些微差别。道理相同,社会意识形态不论多么复杂,其在哲学原点和思想源头的差别往往也就一字之差。《智慧论》认为,驾驭全社会意识形态必须从哲学源头界定开始。
主观唯心主义的思想源头是“自我”和“内心”。它是顺境者、强势者和成功者容易倾向并接受的哲学信仰。《智慧论》没有像极左年代一样,把一种哲学的概念形式截然摆放在其他哲学的对立面,而认为,主观唯心主义虽不属于共产党人的思想信仰。但是,它在非党性约束的“认知动机”和艺术创新领域中的积极作用却不能忽视,同时提醒党员干部:“行为动机”必须尊重客观,而不能把“自我”和“内心”的价值观放在左右决策动机的首位。因为在每个自我之外还有一个更客观的价值观尺度,如果做不到兼容合一,那就必须服从。显然,正确的哲学观点从思维方法上最终主导着全社会的价值观体系能否和谐统一。原来,我们忽略了价值观问题并不是人类思想的源头,在价值观体系之上还有决定一个人可能会形成何种价值观的哲学方法论问题。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必须包容个体人生价值,个体人生价值必须着眼更客观的价值关系以获得充分实现。人类的价值观能否和谐包容,在于思维方法论的和谐和包容,否则,“核心价值观”就是被孤立的价值观,社会利益群体也是分裂的群体。为了避免在意识形态领域把核心价值观体系建成处于中心地位的“思想孤岛”,我们不仅要依赖自上而下的舆论影响力和政治影响力,更重要的,是要让中华民族多数人在价值观形成过程中拥有相同的思维路径取向。
按道理,客观唯心主义应是教化并治愈过于“自我”、过于“强势”的一剂良药,但实际上,强势中的多数人容易接受的信仰是主观唯心论,只有少数人在突然感悟中或遭遇重大挫折时才会吃斋念佛,相信上帝安排和善恶报应。所以,我们看到在自发情形下,容易信奉“神灵”和宗教(客观唯心主义)的人群,绝大多数都是社会中的弱势群体和经历坎坷的人,只有少数人历经磨难仍然能正确处理主观与客观的关系――这就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
《智慧论》认为,基于客观唯心主义的宗教思想,对护佑人类的心理健康、促进人与人、人与自然与社会的和谐关系有好处。所以在这部著作中,它只强调共产党人要清晰界定辩证唯物论与客观唯心论的差别,而对更多的普通人,则有意识地模糊客观与上帝之间的源头差别。因为在哲学的高处和始端,两者所差的一点点,不过是自然力有意志或无意志差别。普通人很相信直觉,那就由他们把自然规律想象成有情感好恶的人的模样,若是不从政、不从事科研探索就无碍大事。该清晰时清晰,该模糊时模糊,这本身也是智慧。
合格的共产党人,对辩证唯物论、客观唯心论、主观唯心论和机械唯物论都要懂,只有懂,然后才能从整体上驾驭人与社会。比如,面对普通人讲述保护自然、保护环境的道理,有意赋予大自然以灵性的生动描述,这对普通人将产生极强感染力。我听说迷信“树神”的傣族,除了用竹做屋,用“黑心树”当柴烧外,从未砍伐过西双版纳森林,砍伐西双版纳森林的都是后来内地移民干的事。改革开放以后,我国中下层党政干部主要热衷于学习研究如何从每个个体人角度驾驭人的方法和能力,其中引进了不少海外做法,也捡回了许多曾经被共产党抛弃过的暗箱操作手段,实际上,这些一时管用的手段常常需要透支并动摇共产党的执政基础,同时也在付出弱化中国先进文化优势的代价。
极左年代,中国哲学思想体系在其观点是非上,界线太过刻板、立场太过极端,水至清则无鱼,僵化的哲学体系不养鱼。而当今的哲学思想境界则又滑到了另一极端,界线太过模糊,信仰太过浑浊,水至浊也无鱼,浑浊不清、不见底线、没有原则的哲学思想只能养泥鳅、养滑头。今天的中下层党员干部有多少人敢举手回应:共产党人应所懂得的基本理论我都懂?恐怕少有。不过,官运都懂,GDP也懂,“石来运转”,“风水迷信”,“大仙算命”,逢凶化吉之类,懂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党员已经成了十足的中国式客观唯心论者,自己却全然无知。
近10多年以来,我们一直在争论中华传统哲理思想对现实中国的信仰价值。我认为有包容性就是有价值,就必须尊重和弘扬。也只有包容性较好的哲学理念,才能被更多人接受,同时被赋予新的时代内涵。笔者依然要强调那句话:包容性是面向大众的,但在先进性、纯洁性方面――在哲学思想的高处和源头,该清晰时清晰;在联系非党员群众的领域,该模糊时模糊,这不仅是智慧,而且是“最养鱼”的社会意识形态,过去今天将来皆如此。不要争来争去了,信仰问题忌讳摇摆犹豫。
胡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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