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能得几知己?这个题目有点拽,通俗地说是——这辈子你能结交几个真正朋友?
我还是更喜欢用通俗的说法。
大概每个人的父母都差不多,在教育孩子的时候,都会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不要把每个人都当真心朋友,其实人的一生真正值得交往的朋友没有几个,3~5个已经算是多的了。其他的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父母如此说,是怕自己的孩子吃亏上当,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粗浅地看,这倒也与“圣人言”是相吻合的。
《论语先进》篇里孔子让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等几个弟子各自说说自己的志向。
轮到曾皙时,他说“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暮春三月,在沂水旁边洗洗澡,在舞雩台上乘凉,一路唱歌,一路走回来。孔子说,我和点(曾皙)的志向是一样的!
但那显然有些误解的充分。
因为以孔子弟子三千,七十二贤人的交往规模,孔子为人颇为谦和,以孔子“有教无类”的教育理念,只有三五好友,难免有些太苛刻了。孔子的本意大概不是感慨一生只结交了3~5个真正的好友,其他的都是等而下之的。而是在一起聊天郊游的,不需要太多的人陪同,3~5个足矣!
老父亲在面对我“与人为善”之后挨蒙受骗、吃亏上当之后,总是以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来教育我。
但深入思考,就感觉与人交往远非只挑3~5个入得了自己法眼的人交往,其他人都以利益为核心的交往,其实并不是所想像的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首先,知己是互动的,分单向性的。
知己原本就跟谈恋爱与结婚差不多,必须是那种投脾气对路子,彼此惺惺相惜,而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因为必须是你看上别人,别人同时看上你,才算是知己。
但是,感情上的关系,单相思的比较多;婚姻上的事情,同床异梦的比较多;工作上的交往,貌合神离的比较多。商业上的伙伴,勾心斗角的比较多。而要找到彼此对上眼儿,而且终生不渝的,至少需要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很多时候,试过的错不少,被证明是对的并值得交往的却非人力所能左右的。
其次,知己失去容易,得来困难。
我们每个人一生中所认识的人,至少是300~500,甚至在后面再多加一个零的都是很稀松平常的,那么你如何知道你所认定的那3~5个人就是在那1/1000的比率中正确的选择呢?万一你选择的刚好是不该成为朋友的人,而真正值得交往的人被你错过去了呢?其中所投入的机会成本与时间成本也是很高昂的。
如此终其半生的缘分,却最终落得擦肩而过,彼此消失在茫茫人海的结果,是更容易看到的结果。你想珍惜的缘分总是难以企及,徒留遗憾;你不想发生的瓜葛却总是缠着你,让你心烦意乱。
且不用从自身的角度,换到对方的角度,焉知并非如此?
第三,知己的衡量标准,很微妙。
你用什么标准去衡量一个人是值得你交往的好朋友呢?这个是最为微妙的因素。
你会说,我的标准就是那种光腚长大的,在小学中学之中,没有任何利益期待需求的,不掺杂任何铜臭味道,没有任何尔虞我诈成分,彼此喝茶交心而不用担心受骗上当的纯粹友谊。
单从你自身的角度讲,你需要搞清楚:是由于你的吝啬,使得对方不会指望从你这里得到回报,还是由于你的资源能力有限,使得你不值得对方希望有回报,或者是他良心未泯,不去盘剥甚至鲸吞原本属于你的利益?
如果你是以自己的利益为核心,时刻关注自身利益是增加了还是损失了为标准,那难道你就不是在利用对方吗?难道你所谓的纯粹友谊的那么神圣而没有私心杂念吗?难道你就不是生活在一种不安全感中吗?
从对方的角度而言,假如你认为在一起喝酒调侃的都是酒肉朋友,是互相利用的利益关系,那么就更是大错特错了。
因为每个人都有其必须要承担的责任与义务,对家庭、对伴侣、对客户、对下属、对领导、对社会,既然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任何人对外交往都是要耗费时间成本、机会成本的,并非单纯财务成本那么简单。那么在跟你的交往之中,你会给对方带来多少金钱回报以及多高的效率呢?
人都是有利益需求的,知己并非单纯在一起喝酒调侃,也要情投意合才可以。假如你关闭心扉,以自我为核心,不让别人走进你的内心世界,又何以让对方有安全感,而放心地与你做知己呢?
说到利益,社会分工越来越细,专业的隔离一方面使得隔行如隔山,另一方面互补性同步加强了。如果你避免被人利用,总是在人际交往之中,患得患失,终究会让自己的道路越走越窄,并孤独地走向人生末路的。因为在外人看来,你就是一潭没有生机与风景的死水。
你让别人得到了大的利益,他才会让你得到小的利益,从逻辑上,这样做才合理;
而且对方能够在组合自己的资源并实现自己利益的时候,想着用到你的资源,让你发挥你的价值,并照顾到你的利益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市场细分与社会分工,已经是没有任何人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就能够做事情的程度了。而且你能帮助别人做事情,被人利用,说明你还有利用价值,总比你不能给任何人带来价值要强得多吧。
假如你敞开心扉,与别人互通有无,虽然有些庸俗的充分,但也只有交往、交流与交融,彼此才能在不断深入接触的过程中逐渐成为知己。那样你会跨越空间、年龄与性别的阻碍,做到知己遍天下的。自然在放弃自身安保的时候,势必会带来无穷的风险甚至无情的伤害。
话又说回来,其实人生怕真的不会有太多知己的。
假如你忌惮于受伤,固守自己的私利,定然会让自己避免受到伤害。
人生能得几知己——这个并没有统一的答案。
贾春宝
2010年12月20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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