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河前几天在个人博客上发了“虐恋爱好者的人权应当受保护”一文后,我写了《虐恋为何不能提倡》一文,对李银河有所批评。李银河又在博客上发表了“驳斥刘仰对虐恋的严重误解”一文。我很谦虚地读了李银河的这篇文章,但是很遗憾,我发现这篇“驳斥”文章只是十多年前李银河一本关于“虐恋亚文化”书的序言。用了一个新的标题很触目,说是要驳斥我的误解,但完全引用旧文章,丝毫没有指出我的“严重误解”在哪里,李银河虚晃了一枪。
从普遍概念来说,任何人的“人权”都应当保护,不只是“虐恋爱好者”。很显然,这里的“人权”是具有普遍性的东西,而非某些特殊的爱好。将特殊的爱好称为“人权”,属于偷换概念。就好比小偷也有人权,也要被保护,但偷窃行为应该不属于人权,这个道理很简单。我之所以说“虐恋不能提倡”,可以用一个例子作类比。抽烟有害健康,大家都知道,于是,当今世界首先是不允许做香烟广告,其次是不向未成年人出售香烟(包括酒),再次是在很多公共场合禁止吸烟,等等。这些都是“不能提倡”“吸烟”的表现。在我看来,“虐恋不能提倡”与“吸烟不能提倡”,在道理上是一样的。我不知道这种理解算不算李银河所说的“严重误解”。
李银河的“驳斥”文章其实没有驳斥的内容,只是十几年前的旧文。我也借此机会读了一下,发现其中多处都用西方学者的论述来证明中国人在性观念上有多落后。关于这个问题,我并不想批评李银河大量引用的福柯之类的西方学者,因为,福柯所论述的只是西方的现实。但我想指出,将福柯等人的观点,随便套用到中国历史和现实,这种借题发挥的做法,其实很不合适。比方说李银河的旧文中提到:“性思潮中最具革命意义的有两个分离,其一是将性快感与生殖行为分离开来,这一点已经成为当今世界大多数人的实践。”这个事实没错,但我不觉得它对中国有多少“革命意义”。中国古代有《金瓶梅》、《肉蒲团》之类的通俗读物,早就把性快乐与生殖行为分开。更早的时候,中国古代的某些道术,例如“一夜御数女而不泄”,更是把性与生殖分开的典型。因此,对于西方的“革命意义”,对于中国未必。将西方理论强行套用在中国头上,常常会得出荒唐的结论。我不得不指出,李银河经常犯这种毛病。
从社会的角度说,把性与生殖分开,的确会带来一个问题:没有生殖目的的“性”,究竟应该怎样?从中国古人对待《金瓶梅》、《肉蒲团》等读物的态度来说,中国人相对比较温和,而且比较负责任。它们一方面详细地描述其中的种种花招,另一方面又不忘告诉人们:“色字头上一把刀”。我觉得,这是中国古人比李银河更加负责任的一种表现。而像“一夜御数女而不泄”之类的技巧,中国古人也没有将其视为洪水猛兽严厉禁绝,只是在尊重某些人自由意愿的基础上,避免其在社会上普遍流行而已。对于虐恋,李银河在这篇旧文中说:“虐恋就有点像一种艺术,它是生活的艺术,是性的艺术。”李银河将其称为“艺术”,也没必要大惊小怪。“艺术”多种多样,还有西方人用尸体做艺术的,但这种“艺术”毕竟不能成为艺术的主流,也少有人大力提倡。仅就“性的艺术”来说,也有很多。印度古老的“性艺术”在我看来,比虐恋这种“艺术”要好得多。当年西方人受道德禁锢非常严重的时候,发现太平洋岛屿上的野蛮人自然而开放地享受着性快乐,从而产生了当今西方社会流行的“天体运动”。从这几个简单的实例就可以看到,东西方文化在性问题上,西方中世纪后长期比较愚昧,东方长期比较合理。因此,福柯等西方学者用来批评西方社会的观点,更多只适合于西方社会,胡乱用在东方文化这里,常常是牛头不对马嘴。
李银河在这篇旧文中还说:“此外值得一提的是虐恋活动的娱乐价值:它是一种成年人的游戏,是一种平常人的戏剧活动。它可以将寻常的生活变为戏剧。它为暗淡的生活增加色彩,为乏味的生活增加趣味,使平淡变为强烈,使疏远变为亲密。它又是一种优雅的消闲活动,这也是越来越多有钱有闲的人们参与其中的原因。说到有钱有闲,大多数中国人会略感不快,因为他们大多无钱无闲,我相信这也是虐恋活动在西方发达国家极为活跃而在中国却较为少见的原因之一。但是我对大多数中国人会变得越来越有钱有闲持乐观态度,因此不避‘超前消费’之嫌,将虐恋世界的秘密乐趣揭示一二,就算让有钱有闲和即将有钱有闲的中国人看点‘西洋景’罢”。这可能是我与李银河的重要分歧之一,我丝毫不认为“虐恋”是“超前消费”,反而认为“虐恋”是西方落后野蛮的等级制度文化在现代社会的残留,是一种甘愿做奴才的“成年人的游戏”。如果李银河认为这是我对虐恋的“严重误解”,我只能用同样的话还给李银河。
不可否认的是,“虐恋”的确包含着明显的暴力成分,因此,李银河在上面这段文字中,用了很多修饰语来美化虐恋,我觉得也是不合适的。李银河在介绍“西洋景”的时候,至少应该学学现在的香烟盒。现在的烟盒都会清楚地标明“吸烟有害健康”,有的还会印上骷髅、肺癌等画面。即便连股市,媒体也时刻不忘提醒大家:“股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那么,像虐恋这种具有明显暴力色彩的行为,难道不应该明确提示它危险性、副作用,而只强调它的“超前”性、先进性?现在的大众媒体上充斥了太多的暴力,很多有识之士都指出这是当今大众媒体非常不好的一个特征。因此,现在的大众媒体在这个问题上多少也有改变,比方说针对青少年的节目,如果涉及暴力,都会特别强调“观众不要轻易模仿”。这个道理并不复杂,我相信李银河应该是能够理解的。虽然李银河的文字中说虐恋是“成年人的游戏”,但我认为,虐恋这种行为,即使对于成年人都有必要像香烟一样经常提醒其危险性和副作用,更何况性意识逐渐形成的青少年。在这个问题上,我很少看到李银河有所作为。所以我觉得,李银河作为一个社会学家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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