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股市20年20事（4）

放开股价：“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

    上海证券交易所建立的初期，曾经对股价运行实行涨跌停板和流量控制的双重限制，开业最初的涨跌停板是5%，一周后改为1%，有一段时间还改为0.5%。这一制度的建立，是为了限制过度的暴涨暴跌，但这种频繁的变化也表明新生的交易所还在对市场管理进行摸索。由于当时上市股票过少，市场惜售气氛浓厚，涨跌停板制度的实施使市场上几乎没有成交量，每个股票的价格都在空涨。为了改变这种状况，交易所又在1991年9月底规定，一个股票在一个交易日内的合计成交量必须达到这个股票可上市交易量的3‰，股价才能按涨跌停板的规定出现变化。但是，这种流量控制虽然增加了一些成交量，但仍未能从根本上打破上海股市价升量滞的局面。

    这种涨跌停板制和流量控制的手段，实际上是用“有形的手”来调控市场，不利于投资者在激烈的市场风险中养成成熟的投资理念。因此，从1992年开始，上海证交所就采取了逐步推进的措施来放开股价控制。2月18日，证交所决定对延中和大飞乐两个股票取消涨跌停板限制和浪量控制，让其实现完全的自由竞价交易。4月13日，证交所决定，放宽部分股票的涨跌停板限制，从1%改为5%，取消所有股票的流量控制。5月5日，证交所又决定除了已经放开股价控制的股票，其他所有股票的涨跌停板一律改为5%。这3次逐步推进的改革，收到了预期的效果，虽然改革初期股价出现了井喷式的上涨，但随后它们又出现了快速的下跌，特别是率先放开股价控制的延中、大飞乐股价的大起大落，已经使投资者初步领教了股市风险。于是，上海证交所趁热打铁，决定在5月21日对所有上市股票全面放开股价控制，让其实现完全自由交易。

    如果要在中国设立一个股票节，1992年5月21日无疑是首选。股价的全面放开就像一个长期受到束缚的人身上的绳索被全部卸下，顿时使市场出现了万马奔腾的景象。这一天，上海股市出现了空前的热闹，每一个股票的开盘价都挂出了令人心跳的价格，特别是那些刚刚通过股票认购证中到新股的投资者，他们手里的新股顿时成了一座座“金山”。大量的抛单涌向市场，当天的成交量急速上升，每一个股票的价格也像喝足了“兴奋剂”，新股和老股互相攀比，一天之内，股价最高涨幅达到10多倍，上证指数从前一天收盘的616.64点快速上涨到了1265.79点，上升幅度超过100%。其后几天，上海股市继续保持着强劲的上升势头，上证指数最高涨到了1500多点。与股价猛烈上涨相对应的，自然是投资者的巨大丰收。美国芝加哥大学证券价格研究中心发表的一份资料声称，上海最幸运的短期投资者在1992年上半年的收益，要比美国自二战以来的长期投资者的全部投资收益高50多倍。

    股价放开，意味着自由竞价的全面到来，价格涨跌开始由市场这只“无形之手”来决定，这对广大刚刚参与股票市场的投资者来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考验。当时，许多投资者还盲目地认为，股价下跌，政府一定会管，因此风险意识十分淡薄。但是事实却无情地教育了投资者，从1992年6月开始，上海股市就出现了下跌，当年8月初，市场更是出现了连续3天的暴跌，相比于5月的高点，上证指数已经跌去差不多一半，到当年11月，已经跌到了400多点。股指的大幅滑落，意味着投资者们刚刚到手的财富在短时间内又灰飞烟灭了，一些通过股票认购证发了大财的人，由于在交易市场上的操作连连失误，从哪里来又回到了哪里去。

    股票既给给人带来希望，也能给人带来失望，它的收益和风险就像一对孪生兄弟，让投资者又喜欢又害怕。在延中、大飞乐放开股价后，市场的跌宕起伏已经让投资者饱尝股价下跌的煎熬，心理素质不够坚强的人初遇风险，有的居然失去了生活的信心。5月15日，就在上海股市全面放开股价的前夕，上海报纸报道了一条消息，一位名叫康柏华的投资者因为投资延中亏损6000元而自杀。康柏华的死令人扼腕，因为就在几天后，随着股价的全面放开，他不仅可以解套，而且能够赚到大钱。全面放开股价控制的上海股市，就像古希腊神话中的“潘多拉魔盒”被打开了，投资者从此将面对各种各样的考验，有的人经受住了考验，成为成熟的投资者，但也有的人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得到的却是悲伤。中国股市正是在这种血与火的磨砺中，一步步地向前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