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中国的四代机研制说开去
这个官方信息一出,众多的中国人感到欣慰和惊喜。但是,虽然这是出自中国军方高官之口,国内仍有不少心存疑虑之人:中国目前真的达到了这样高的水准吗?
本人有幸曾在中国空军长期服务,因而对此类信息一直颇为关注。但我由媒体以往公开报道过的相关信息判断,也是疑虑不解:中国同美国或俄国相比,在发动机、机体、特种设备等技术上的大差距,目前真的缩小到了这样的程度吗?
看到这个官方信息几天后,读到了国外人士的怀疑类看法。例如,环球网赴迪拜特派记者郝珺石报道:今天(
此后不久,真相大白。11月下旬,央视网独家消息,空军有关部门负责人专门就媒体上的各种关于四代机的报道接受了中央电视台《防务新观察》的独家采访。该负责人表示:媒体所称的“四代机”,是指歼-10改进型系列飞机。该负责人把造成此次四代机的报道引起歧义的原因归之于:目前,在作战飞机划代表述上,美、俄两国不尽一致。
关于此事,似乎可以告一段落。而且,空军副司令员的上述说法最终会无形中消散。但我以为,其中反映的某些重要问题,并非这么简单。其次,这虽然是军事领域的事,对于经济或其他社会领域,同样有相当重要的借鉴意义。所以,到了几乎可以认为已经事过境迁的时候,还有必要在此再谈一谈。
首先,关于四代机的划分问题。如果是在好多年前,例如二、三十年前,说由于四代机概念有美国和俄国两种划代方法,导致对某些问题的误解,那是讲得过去的。但是,时移势变,现今美国或西方国家的四代机概念,实际上已占主导地位,学界现状、军界现状都是如此。其次,更加重要的是,无论是空军副司令员何为荣,还是与之对话的央视记者,从他们对话的具体内容和语境看,其中所讲的四代机只能是指美国概念的四代机。也就是指与美国的F-22同一代的飞机。这还可以举空军指挥学院战略教研室主任王明志大校
必须指出,无论是从四代机概念的理解上,还是由逻辑上推论,王明志言之凿凿的讲法都是站得住脚的。但是现今已经知道,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那么问题出在那里呢?——因为,无可否认的事实是,何为荣原来的四代机研制现状的说明与实际不符。况且,如果真按俄式四代机概念,此前,中国的歼-10飞机改进型的一些信息已经陆续有所透露,它们基本上可以归入俄式四代机范围,那还有什么必要再专门郑重其事地讲什么四代机研制呢?央视提问记者的着眼点也根本不在这里。
无可否认,中国人的绝大多数,是希望尽快缩小与美国等发达国家在经济、科技、军事等方面的大差距。要做到这一点,以下两条总是重要的:(1)弄清楚自己究竟与人家具体存在那些差距;(2)实打实地干。
而从何为荣的谈话看,要么他对中国军机研制现状及其与美国军机差距的掌握有明显欠缺;或者他并未真正理解部队业务人员报告的有关情况;再或者相关的报告反映的情况过于片面;又或者其他原因导致表达错误。那么,形成并发生这一类的缺陷是可能的吗?在此,先举一件我本人亲身经历的事。
那还是1968年——距今已四十年出头,当我有幸被选上空军飞行员,是年10月份(或11月份),从杭州北上东北的空军航空学院前夕,当时的二十军军长熊应堂向我们这些新选拔的飞行学员讲话,其中有一句话深记难忘。大意是:你们到了空军以后会知道,空军现在装备的是苏联卖给我们的飞机,虽然外壳是老的,但内部设备已经换过了,是我们自己的新设备。——到了空军之后才知道,实际情况正好相反,我军飞机内部的各类特种设备,其中的重要部分,比起当时苏联的现有装备落后得多,大部分依然停留于二次大战的装备水平。当时的苏联不肯将先进的特种设备卖给我们,就如同几十年之后,其苏-27飞机卖给中国时的情形。至于“我们换装的自己的新设备比苏联的设备先进”,真是从何说起!
这是当时的我国军界一位高级领导人,对我军装备现状了解程度的一个小例子。会不会四十年前的事例在今天重演呢?但愿这是杞人忧天,我的这种担忧是错误的、不必要的,那真是上上大吉了。
诚然,就如不能要求战争时期成长起来的中国军界领导人样样知晓一样,也不能要求,现今的军界新的领导人都是样样俱知的人物。出些差错也难完全避免。真正可怕的是,或高高在上,或高度仰赖于参谋人员,却自以为无所不知,天然具有高超的军事指挥能力。
当今愈益开放的时代,中国的各界领导人物,向社会发布重要信息的机会显著增加了,但在一部分人中,浮夸之风也吹得颇盛。浏览相关信息时读到一位网友评论道:毛泽东时代出了一批只做不说的实干家;现今出了一批只说不做的空谈家。此论虽不免偏颇,却也画出了一些人的新病态。而看不起本国脚踏实地者历尽艰辛取得的进步,是另一部分人的普遍心态。这从另一个方面以特殊的方式催生人们说大话、空话。以至当“10年后中国将装备四代机”的何为荣谈话刚在网上公布时,仍有不少评论者纷纷议论:太慢了!至于更早几年,当秦岭发动机研制成功的消息见诸媒体时,我就看到过一些人在网上议论道:搞了几十年,才仿出个斯贝发动机。
但是实际上,仿制也好,有所创新也好,都必定需要付出艰辛的努力,经历曲折的过程。即使已经形成了比较适合社会生产力和社会生活现状的制度形式,也不可能根本改变发展过程的艰难与曲折性。——这又不得不使人想起,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的“大跃进”;欢欣鼓舞于“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并非只是一部分领导者,还有巨大数量的下层民众。而当时真实的客观基础是:无论当时的干部还是群众的大多数,离现代工业化的实践都还有很长的路,又怎么可能对共产主义有较为科学的认识呢?
也是很久以前,听到(或看到)一位中国专家介绍我国研制涡轮风扇发动机的过程中,发现发动机的有些高温压缩叶片使用后出现裂纹。这成了长时期困扰研制进度的难题。后来才领悟到:发动机高温压缩叶片全部都不发生裂纹实际是做不到的,这在其他先进国家也是如此,关键是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由此可见,技术上或工艺上各种困难问题的解决,离不开艰苦的实践。
我愿政界、军界、经济界以及其他各界,都是如此。大话、空话不但无用,而且是要误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