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信息：破产企业总数创新低

曹思源

中国每年有多少企业破产案件？国家统计局有上千万个数据，却没有破产数据。此事可问谁？可问北京思源兼并与破产咨询事务所的破产数据库。今年1月5日，这个破产数据库照例独家报告了去年全国破产立案数：2434件，比2008年下降了521件，下降幅度为18%；1989—2009年企业破产案件累计已突破7.5万件。它还给出了自1989年以来历年企业破产立案统计图（见上图）。这张统计图把21年来中国企业破产法实施轨迹一目了然地摆到了读者面前：它是一条十分曲折的路———

头三年有个小小的U形；破产立案数自1991年起，连续6年以每年超过此前历年总和的速度上升；1997—1999年有三年摇摆；2001年达到历史最高点：8939件；从2002年开始，连续5年下跌；2007年稍稍上升，2008、2009年又连续下降。

这张统计图引起人们思索一个问题：新世纪以来为什么破产立案数会连年下跌？市场经济离不开优胜劣汰。企业破产既不是越多越好，也不是越少越好，而是恰如其分最好。根据国内外历年破产统计资料分析，破产企业占企业总数1%左右是正常的。1%的企业破产淘汰，是99%的企业充满活力的必要代价和必备前提。这就是客观规律。目前我国企业破产率远没有达到1%，只在0.1%左右徘徊。有相当数量的企业事实上早已陷入破产状况，却由于种种人为原因而没有进入破产程序。

企业陷入破产，不能清偿到期债务，犹如埋下了“地雷”，一触即发。破产处理工作如同主动“排雷”消除隐患，有利于社会安全；但有些人害怕排雷、害怕暴露问题、害怕影响“政绩”，宁可在雷区铺上稻草、插上鲜花、粉饰太平，甚至为破产程序制造障碍。譬如说，企业破产法并没有要求债权人、债务人在向法院提出破产申请之前须经政府认可；而实践中，不少地方政府规定：破产申请提出之前，必须经过企业的主管部门批准；主管部门批准之前，还要请示上级乃至上级的上级同意。这就大大提高了破产案件立案的门槛，造成了莫名其妙的“破产难”。这种“破产难”又为某些破产企业的老板逃避破产责任提供了方便，使他们得以避开破产程序，将企业关门了事、携款潜逃，远走高飞，留下一大堆烂账。而血本无归的债权人和被拖欠工资的工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和谐社会”则大打折扣。

据国家发改委中小企业司统计，2008年仅上半年全国就有6.7万家规模以上中小企业倒闭，而这一年企业破产立案总数却不到3000件。另据2008年12月21日新华社消息，1—10月广东全省有15661家中小企业关闭；而破产数据库显示的是，广东全年只有153起破产案件，不足实际倒闭企业1%。

由此可见，大量倒闭企业并未进入依法破产的程序，导致破产案件数量屡创新低。这种现象究竟是福还是祸？值得深思。

破产案件的区域分布情况很能反映一些规律性的问题。自1995年有分地区的破产案件统计以来，15年中，累计破产案件最多的山东、河北、江苏、河南四省（见所附柱形图），市场经济容量大，人们市场经济观念比较强，因而破产法实施的综合条件比较好；排名最后的宁夏、海南、青海、西藏四个省区，则市场经济运行和理念都相对欠发达，破产法的实施力度不够大；而市场经济较为发达的京、津、沪、渝四个直辖市，破产案件立案总数排名却在31个省级地区中列为第17—23名，全部屈居中游。其难言之隐是人口高度集中，政治影响尤其敏感，因而有关方面在破产案件的申请和受理上都有较大的顾虑。说到底，其实是对破产“排雷”工作究竟有利于还是不利于社会安定，认识上歧异比较大。
当然，随着市场经济日新月异的发展，优胜劣汰大势不可当，人们对于保护竞争、促进繁荣、维护市场经济秩序的破产制度的需求日益迫切，破产法的实施条件（包括思想认识）也会越来越充分。从这个意义上可以预测：今后若干年，中国大陆破产法的行情将看涨，企业破产率可能会从海底（0.1%）向海平面（1%）逐渐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