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动漫节展领域内份量很重的中国常州国际动漫艺术周,今年10底将迎来第六届。今年的艺术周,将由七大主体活动组成,如国际动漫交易会、国际动漫作品系列大奖、国际动漫产业论坛、中外优秀动漫影片展映等,但最令业界关注的,还是它的国际动漫作品系列大奖。因为它是目前国内动漫节展中最具有国际性、权威性,参赛作品水平最高的赛事。日前,今年赛事的初评活动在内蒙古大学举行,来自中国和美国、加拿大、日本的评委参加了评选,并选出将于10月份在常州动漫周上角逐各项大奖的作品。
今年组委会收到的作品来自世界多个国家,计500多部,绝大部分都是学生作品。因而,这一赛事实际上成了中外动画专业学生角力的竞技场。记者前往内蒙古大学探营后了解到,尽管中国学生的作品质量在逐年提高,但与动画发达国家学生的作品相比,无论是在制作技巧还是在故事的编创上都有相当差距。负责大赛评选活动的中外文化交流中心大型项目部总监张辛表示,由于中外参赛作品水平有一定差距,组委会将特别设立中国作品奖项,以鼓励中国学生的参赛积极性,从而推动国内的动画教学。
还是得先学会讲故事
“两天的片子看下来,我感觉到了压力。我们学生的作品,让我眼前一亮的还是不多,反观英国、美国等国家学生的参赛作品,无论是从创意上还是从技巧上,都显得很成熟。”谈到本次参加动漫周动画比赛初评活动的感受,吉林艺术学院动漫学院副院长史国娟对记者说,“技术上本身就有差距,但技术的东西还好解决些,重要的是所表达的内涵过于肤浅。”
参赛作品多为动画专业本科生或研究生的毕业作品,实际上代表了中国动画专业学生作品的最高水平,但与动画发达国家学生的作品放在一起比较,则让中国评委感到差距相当明显。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美术系动画专业主任陶雯,将问题的原因归结于目前在校学生心态的浮躁和文化课课时的不足。陶雯对记者说:“现在的学生早早地就开始为就业发愁,很难踏下心来潜心创作,另外,在我们的教学体制当中,文化课课时的不足也是一个现实问题。”陶雯还表示,目前动画教学中还存在着一个误区,即过于强调动画作品的主题,她说:“对于学生的一个毕业作品来说,通过作品把故事讲清楚是最基本的,内涵并不能刻意追求,这是需要一个人随着年龄和阅历而逐步提高的,过于强调主题则会造成作品内涵的简单化和空洞化。”
心态的浮躁、内涵的缺乏、思想的空洞,反映在作品中就是题材的单一和叙述语言的贫乏。北京印刷学院设计艺术学院教授李一凡说,参加本届赛事的中国作品不约而同地走向了两个极端,要么是动不动就去碰大题材,诸如人生、命运、地球、环保,要么就是过于从个人兴趣出发的身边琐事、小情小爱这样的小题材。“问题是,选择大题材又缺乏生活,表现起来力不从心,难以驾驭,造成大题小作的效果,另一方面,那些小题材因为缺乏细节和幽默,尽管做得很使劲儿,但你看不到完整的故事,看着挺热闹,但观者无法融入。这就造成了学生作品大题小做和小题大做的两个极端。”李一凡说。
制作技术并非没有差距
记者在初评现场注意到,很少有中国学生作品能令评委们兴趣盎然地从头看到尾,有些片子只放了一两分钟,就被专家们叫停了。有专家认为,和英国、美国、日本、法国、韩国等动画发达国家生相比,中国学生的差距主要表现在创意平淡、思路狭窄、动画语言贫乏,而对于制作技术,则认为“大家使用的软件都差不多”,即使有差距,也是比较容易弥补的。
对此,本届初评评委、北京青青树动漫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兼创意总监王川提出了不同看法,他认为,没有差距的是设备,但设备并不代表技术。从中国学生的参赛作品来看,其制作技术中普遍存在的基本功不够扎实的现象,值得国内动画教学界高度关注。“许多人都认为目前中国动画的加工技术没有问题了,其实真正精的东西我们还是做不了。动画创作中的透视、结构、体积,一定要做得很精确。”
从动画教学的角度来看,王川认为国内动画教学的观念还比较原始,绘画技法训练都是从一般美术转过来,但这些方法跟动画的实际要求不符。他认为,在动画片创作中,透视关系相当于机位的具体表达,确定了一个机位,恰好是表现了这个观察点和被表现物之间视高和视距的关系,学透视实际上是学镜头。他说,透视不属艺术范畴,它就是立体几何,没有什么感觉对不对的问题,而大部分学校对于透视教学不够重视。
陶雯对这一看法表示赞同,一些国外作品看起来十分简单甚至粗糙,但它体积很准确,透视没错误。如果这方面有了错误就有了硬伤,看起来就不真实。陶雯说:“其实作为动画技法训练,做一些临摹是非常有益的,就是从一些经典作品中挑出哪怕一分钟的样片,一帧一帧地临摹,这个就叫笨功夫,但却是不可或缺的,现实中很少有学校要求学生做这样的实践,而且临摹片既不能当作毕业作品,也没有办法参加比赛。”
国外评委看中国学生作品
本届常州动漫艺术周的作品大赛,邀请了三位国外资深动画人参加初评,中国学生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创造性和民族色彩的应用令他们感到印象深刻,认为在作品中看到了许多日后可以有很大发展潜力的好苗子,他们同时对作品的进一步提高提出了中肯的建议。
日本著名动画片导演樋口真嗣曾先后参加过多部动画电视片和电影的拍摄,并于2005年执导本人的首部电影长片《暴风女神》,2006年和2008年分别执导动画电影《日本沉没》和《暗堡里的三恶人》。樋口真嗣称中国学生的作品给他耳目一新的感觉,许多作品都很有潜力。他表示,许多作品给人感觉是在匆忙之中完成的,所以看上去还缺乏一些细节。他说:“搞动画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工作,需要大量的练习,只有付出超出常人的时间和精力,才有可能创造出精致的具有细节的画面。”
来自美国的评委、动画片开发顾问希瑟·凯尼恩说,在任何影片里,故事总是最关键、最困难的部分,故事是用来表达人类情感的,如果不能以一种世界性的语言来讲述故事,那么,即使你把动画软件操作得再熟练,也是没有意义的。她说:“我注意到有一些中国学生的作品,就有很好的故事,尽管技术上还显得不太成熟,但我还是很喜欢。在一部学生作品中,教师就是制片人,有一些失败的片子,责任根本就是在老师,因为他们需要在一开始就告诉学生:这个故事是行不通的。”谈到文化差异,凯尼恩认为,文化差异对影片理解所带来的障碍其实没有那么大,一个好的故事即使有很多的对白也不至于影响理解,只要是真诚的、专业的表达一定会赢得共鸣。
来自加拿大的评委阿萨兰·索拉布卡尼负责加拿大渥太华国际动画节的电视动画研讨会及工作坊,中国学生作品中中国元素的应用令她印象深刻。她表示,很显然,大部分学生都难以有机会去参加国外的动画节,那么如果政府部门或者学校能把国外的优秀作品引进来,对开拓学生的视野是有帮助的。索拉布卡尼认为,对于学生创作,团队合作非常重要,她举例说,在本届参赛作品中,有一部法国的参赛作品只有三分钟,但有八九名学生共同创作,而有些中国作品长达20多分钟,却只有一个人完成,这令她无法理解。“如果多名学生共同创作一部片子,每个人各司其职,有所侧重,分工明确,那么在每一个单项上就会比较出彩。团队合作的好处就能凸显。动画片要表达的概念应当十分简洁又明确,老师有责任帮助学生厘清思路。现在许多的片子,在概念和故事上都显得非常模糊。有些学生显然想得太多,却又找不到适当的表达方式。” 索拉布卡尼还说,学生在学习期间,对自己的未来发展应当有一个基本的定位,比如你是要成为一般的动画工作者,还是要做一个动画艺术家,如果是后者,那么你就真的应该好好看些世界上最优秀的作品,并努力向这些作品看齐。 (作者: 林瑞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