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居外出都要向政府报告意图？

杨于泽

       湖南嘉禾县广发乡53个村民准备上广州体检，看自己是不是铅中毒了，当地政府却派大批民警将他们拦截于路途。村民不满，遂堵住公路，公安局将其中3人以涉嫌聚众扰乱交通罪拘捕。广发乡人大主席欧舒东近日告诉《新京报》记者，“他们外出意图不明，即便是出去体检，也应该告知政府。”

       这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民众本来有上广州的自由，有体检的自由，但一到了嘉禾，外出还得“意图明确”，而且要向政府报告，否则就属于“意图不明”，政府就可以派警力把你拦住，而且你不得闹情绪。自然，一大群人，包辆车，到外地去，算是有些招摇，政府多长个心眼，想必是要明确一下大家的真实意图，似乎也情有可原。

       但今日中国，城乡人口流动频密，村民成群结队外出打工，早已习以为常。各地政府与外出打工者之间，也相互理解，相安无事。要大家出门之前都去向政府报告“外出意图”，真的是强人所难。况且，如果外出者真的都去报告意图，政府可能也会觉得厌烦。

       嘉禾情况有点特殊，据嘉禾县委县政府联合署名的信访总结材料称：嘉禾“信访总量多但逐年减少、越级上访多但对象减少，信访积案多但新增极少，疑难个案多但群访很少、平常闹访多但特访期间少。”这么一看，嘉禾有点像一只惊弓之鸟，民间一有集体外出，他们就要将警力派上用场，无论民众有理没理，总之必须是没脾气。

       历史地观察湖南嘉禾，可以发现，他们一直在走一条“下坡路”。据该县环保局局长雷向东介绍，2004年之前，嘉禾是郴州市唯一“小康县”；2004年后，逐步变为财政贫困县。而正是在2004年，为了推动某商贸城商业开发项目，当地政府滥用行政权力强制推进房屋拆迁，搞得天怒人怨，酿成著名的“嘉禾拆迁事件”。

       在“嘉禾拆迁事件”中，当地领导提出一个著名的“发展口号”：“谁影响嘉禾发展一阵子，我就影响他一辈子。”维护自己合法权利的人，被视同“反革命”；对怠慢上意的公职人员，一律降职、调离原工作岗位，打发到边远乡镇工作。结果是政府失民心，招民怨，最后政府领导自己也被撤了职。

       据说，当地政府后来进行了反思，总结了经验教训，但现在看来，他们并没有真的吸取经验教训。“嘉禾拆迁事件”后，当地财力困穷，近年加大了招商引资力度，而结果却是全县企业541家，其中未进行环评审批的非法企业就有309家，基本上都是高污染项目。后果是污染了环境，严重损害了当地居民健康。

       政府强制拆迁也罢，引起污染企业也罢，目的都是为了“发展”。有了两种举措，当地领导自然可以收获很多GDP，收获表面光鲜的政绩和上级的赏识。两种举措形式有别，而本质则一，它们都损害了当地居民的权利，包括财产权利和健康权利，从而使官民处于对立的位置。表面上看，政府拥有强力，民众处于被拆迁、被拦截的弱势地位，但政府往往输了道义，丧失了作为治理者的威信。

       一个地方政府开始使用强力，就意味着失败。在“嘉禾拆迁事件”，当地政府用上了公检法，结果天怒人怨，最后当地领导丢官。现在，嘉禾民众健康受损，“信访总量多”在所难免。虽然政府拦了路、抓了人，拥有要求居民报告“外出意图”的优势，但也丧失了道义的力量。一个跟民众的关系持续紧张的地方政府，它到底能够坚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