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儿去找我们的人大代表？

赵志疆

近日在浙江宁海，一位“好事”的网民，十多次在当地的“文峰论坛”上，要求宁海县人大常委会公布县人大代表的工作电话与工作地址。结果，遭到了拒绝。“如果把人大代表的电话公布出来，代表们不是不堪烦恼？人大代表的工作单位，不成了一个个信访局？”宁海县人大常委会办公室副主任华飞回应说。（3月23日 青年时报）

这边厢，煞费苦心寻人大代表而不得；那边厢，早有人大代表挺身而出——3月21日下午，吉林省四平市梨树县人大代表田文久，在闹市区的行车道上违章停车，面对交警处罚，他手举人大代表证高呼：“我是人大代表，我不出示驾驶证和行车证能怎么的？”随后，竟开车撞向交警，并放出狠话：“你小心点，别让车把你撞死。”（3月23日 新文化报）

面对纠纷，田文久心里其实也挺委屈：“我作为一个人大代表，也能代表一方，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一分多钟都不让我停车，非得罚款？”不过，更委屈的恐怕还是莫名其妙“被代表”的选民——自视“也能代表一方”的田文久，在这里究竟代表的是什么呢？代表大家公然违章？代表大家公然抗法？代表大家口出妄言、闹市逞凶？恕我直言，凡此种种，恐怕是被田文久所代表者想都不敢想的事，更不用说层层叠加在一起了。

毋庸讳言，像田文久这样的人大代表还有很多，隔三差五就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公然示丑——此中心态，恰如田文久所言：“我是人大代表，是有身份的人”。在他们看来，所谓人大代表只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至于自己应该履行怎样的责任和义务，恐怕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同样毋庸讳言的是，那位宁海网民的遭遇，在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除却各级两会之外，我们所认识的自己身边的人大代表究竟几何？

数年前，“官员代表”代表占据七成比例的数据令人大为震惊，削减“官员代表”数量的声音因此不绝于耳。然而，现实情况是，即使并非“官员代表”，还有太多的代表将此作为自己的荣誉和身份，而自觉与民众拉开距离。于是，当我们一次次因有事相求却找不到代表而苦恼的同时，不得不一次次因莫名其妙“被代表”而啼笑皆非。两相对比，这样的黑色笑话足够令人难堪。

尽管我们有无数理由要求人大代表公开联系方式，但宁海县人大的解释却并非没有道理，而这无疑暴露出现有制度的一大弊端——人大代表毕竟只是一种“兼职”，当本职工作与代表职责发生冲突之时，究竟应该如何取舍？民工代表胡小燕自公布手机号码之后，一度被求助者打爆，使其工作生活深受影响。这样的前车之鉴，难免会给有志于公布代表联系方式者留下阴影，不过，这样的矛盾却并非不能化解——方法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化“兼职”为“全职”，使人大代表能够心无旁骛地用心倾听、为民代言而已。实际上，广东省早在2008年就曾做出相关探索，而这一话题在今年两会过程中也曾再度引起热议。

倘若能够实现人大代表专职化，所谓“公开联系方式是否涉及隐私”的质疑将不复存在，因为这将是一种职业行为，而不是个人行为；同时，“代表会否不堪其扰”也不是问题，毕竟，是否有精力和能力收集民意、为民代言，将是一项最基本的职业素养；更为重要的是，形形色色飞扬跋扈的“特权代表”将大大减少——倘若人大代表仅意味着一种职业，剥离了政治荣誉与行政特权之后，其本身何来特权意识与优越感？除此之外，规范的职业准则将有助于约束代表的言行举止，而这远比约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兼职”要容易得多。

从两会现场的“雷人”之语，到市井坊间的“雷人”之举，某些人大代表不断用自己惊世骇俗的言行，提醒着我们他们的存在，当“想找的代表找不到”与“不想找的代表主动现身”的矛盾日益放大之时，这种视觉上的巨大反差，也许有必要引起制度上的相应改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