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匡政：丰田章男道歉和3•15的来临

      丰田是一个姓氏，也是车的品牌。全球汽车业用姓氏做品牌的名车很多，但到今天大概只有两个人，还有用姓氏做担保的资格，一个是福特的小威廉•福特，一个就是丰田章男。丰田章男用这个指姓起誓的古老传统，来担保丰田车的质量，无疑想表明他的诚意，也让人联想起“丰田”二字曾在全球各行业中代表的价值。丰田章男在美国国会这么说了，到中国他也说了同样的话，都是为了请求消费者的谅解，以表明他的决心。

      最古老的方式，往往是最易获得人们信任的方式。日本是一个非常讲求姓氏荣誉和责任的国度。和过去中国一样，人们不仅把姓氏看作尊严和家族精神的象征，更把姓氏看作祖先生命力的印记。家族传承，姓氏为印。家业的兴衰，甚至也关系到姓氏的荣辱，子孙当然要慎之又慎。中国后来同姓者太多，对姓氏的荣誉感渐渐淡漠了。日本的姓氏渊源和构成，说起来非常复杂，有家名、苗字、姓的分别。过去日本天皇甚至以法律的形式，规定了姓的等级。虽然明治维新后，废除了这个传统，但人们对姓的尊严感却保存了下来。加上日本姓氏极多，据说至今有近30万种，同姓者并不是很多，所以在上层社会这种姓氏的荣誉感和责任感一直保存的很好，成为维系人们诚信的一种力量。

      知道这个渊源，会对丰田章男指姓担保的含义，多一层理解。在日本传统中，只是遇到特别危急或慎重的场合，人们才会联系到自己的姓氏，并用姓氏担保。

      不过，和过去遇到日本问题不同，中国媒体和民众这次对丰田章男的道歉，表现出了非常大度的宽容和友好，网上指责丰田的言论极少。我想这主要有三个原因。

      当然首先和丰田处理此事的态度有关。丰田车此次召回事件，欧洲有171万辆汽车，在中国只有7.5万辆，而且只是油门踏板的问题。按理说在美国道歉之后，应该先去欧洲，但丰田章男却选择了中国。这种选择是有象征意义的，至少表明丰田对中国市场的看重。有了如此诚恳的90度鞠躬和姓氏担保，如果再落井下石，显然与道义不符。

      第二个原因，是此次召回事件格局非常微妙。此次美国动用国会，对丰田穷追猛打，像一个阴谋，显然底特律汽车城的危境，使美国想借此维护本国汽车的利益。再说美国临近中期选举，政客们立场左一点，无疑是在为票箱服务。联想到前些日子，美国与中国就轮胎、钢管等发生的反倾销摩擦，中国人多了些同病相怜的意味。有了中、美、日这样的三方格局，同情丰田的人，反而占了多数。

      第三个原因，就是我们“中国制造”这张底牌着实差了点。多年来“中国制造”的价低质次，成为很多国家“反倾销”的理由。真正说来，“中国制造”所遭遇质量危机，远比丰田要严重的多。中国虽然有了强大的低端产品的制造能力，但丰田这种品牌形象，还是很多企业遥不可及的目标。即使有了这种大规模的召回事件，丰田车可能仍是世界上故障率最低的汽车。所以这次丰田召回事件，我们极少听到企业家的言论，如此苛刻的质量标准，肯定让很多中国企业家听了胆寒。“中国制造”的底牌不硬，自然会让本国民众对别国产品的质量，少了一些发言权。一个三聚氰胺问题，弄了那么久都没解决，又怎好去指责全球汽车一哥的质量问题。所以说“中国制造”的质量，就是中国民众的腰杆，是没错的。只有自身质量硬了，民众的腰杆才能硬起来。

　　  3•15前夕，丰田章男上演的这场道歉，还是很有一些意味的。看了3•15晚会，才知道我们遇到的质量问题，还处在怎样的层次。若是比照丰田的标准，可能中国大部分企业都得进入曝光行列。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中国人还是很懂这个道理的。中国的汽车业正在进入大跃进年代，还常常扬言要进军海外市场，丰田车的遭遇会让很多人明白，我们的汽车还有多么漫长的路要走。前些日子，因内媒体一直在为国内新车产销规模大唱赞歌，我想丰田事件会提醒很多汽车人，来重新权衡汽车安全与市场占有的关系。一个小小的油门踏板和脚垫，都会成为危机的开始，何况今天国产车的真实质量？相信更难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丰田章男泪流满面，丰田章男鞠躬认错，他是真的在为自己让丰田二字蒙羞而悔恨。我想，这两个场景倒应该成为中国企业家常常温习的教材。他们犯错时，能做到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