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把书塞进挎包,我就知道:每天我在地铁里站着或坐着阅读的这本《纯真博物馆》将在今天被读完。当意识到这一点,我怀疑世界变得不一样了。这段时间,我像一只胖乎乎的蚕宝宝每天爬进这本书,旁若无人,细密前行,559页终于被我啃光。当读到最后一章时,我沉浸在一种久违的童年情怀里,那种迫不及待想知道一部武侠小说的结局、又害怕迎来它被读完后内心失去念想的失落感。这种久违的情怀恰恰是这本书所唤醒的。我也是在快读完的时候,才明白为何它叫“纯真”博物馆而不是“爱情”博物馆。
我同时无缘由且坚定地认为,如果立刻写它的书评,将是鲁莽和肤浅的,就像一种美酒,必须让它在某种特定的容器里浸淫一段时光,赋予一种来自内心更神圣的仪式,才配得上它的芬芳和美。我甚至陷入一种恐慌,担心自己无论如何都写不出我愿意为它写的最好的书评,因为倾注我全部也配不上它。这神秘的感觉又是这部小说带来的,它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我说不清。
或许缘于这段时间近乎痴迷的阅读,我内心的焦虑感渐渐在消失,带着一种全新的温柔与爱意,生活的一切被重新思考和耐心省视,连同我那已逝的人生和不可知的来日,并赋予新的内涵与意义,以及种种神秘的迷人的可能性。包括我本人在内,周遭的人、事、环境产生了奇妙的变化,这些变化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清。但,我喜欢这种变化,并感受它内在细沙一样温柔的流动。
晚上十点,终于读完小说最后一行,合上书,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跑到楼下买烟——我已经有半个月没抽一根烟了。但那一刻我只觉得,必须要抽烟才能以一种只有我自己明白的虔诚的形式和沉默的语言,向天空倾吐连日来我内心不间断的震撼,感动,忧伤,沉迷,幸福,崇敬,美感,幻想,思索,柔情,欣喜——文学所带来的一切错综复杂丰富多彩的情绪。
但我忘了带火机,这根本不是问题。“能跟您借火么?”我向门口的保安举了举手里的烟,老大爷热情地告诉我打火机就在栏杆上,“要不您拿去用吧!”他说。这让我幸福地感觉到,抽烟的女人常常会受到一种奇怪的优待。
沿着小路散步,内心很寂静,内心亦喧闹无比,内心很忧伤,内心亦甜蜜无比,内心很细腻,内心亦辽阔无比,内心很悲凉,内心亦温暖无比,内心在此地,内心亦行走在世界格局的中心,内心有人影,内心亦孤独得像一棵秋天的树,内心很稚气,内心亦像祖先一样沧桑无语,内心很拘谨,内心亦充满激情,内心很微茫,内心亦隐含人生巨大的等待,内心很疲惫,内心亦有无穷的活力,内心很无望,内心亦有对生活对世界无止境的爱。
抽完烟回到家,打开一瓶酒,一个人喝掉半瓶,在胡言乱语中呼呼睡去,,嘿嘿。
2010年4月10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