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公司建起洱海别墅群，想必也摆平了公权力

杨于泽

       一家神秘公司，2005年得到政府批准，轰隆隆开进云南大理洱海风景名胜区，开始填平著名的情人湖，目标瞄准300套海景别墅、两公里国际风情商业街、一座国际五星级酒店。原建设部通知“制止并调查处理”，但神秘公司“顶风作案”，现在别墅早已上市销售。《中国青年报》昨日报道，纪委已经介入调查了。

       原建设部“制止并调查处理”的通知，是2006年6月2日向云南省建设厅下发的。洱海位于云南大理白族自治州大理市，大理市是一个县级市，让云南省建设厅管辖一下，从权力层级上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四五年下来，违法建设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情人湖上的观海别墅”一期100多套基本售完。管得住的事情没有管下来，不是权小，更不是不知情，而是有苦衷、有隐情。

       在洱海违法建设，是所谓公开染指“禁脔”，面对中央部委查处通知又能镇定自若，说明这家公司的“力量感”之强。这种“力量感”，说穿了无非是有背景、有后台，可以把法律法规、中央政令不放在眼里。神秘公司在建成洱海别墅的时候，不仅轰轰烈烈搞土建，而且悄没声息摆平了某一部分公权力。

       建设，体现了资本的冲动，也体现了中国经济的活力，本来是一件好事。但一旦资本突破法律规范，它自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而它端给社会的，却是一杯难以下咽的苦酒。违法建设，本身又是以物证形式对公权力实施的一个举报：首先是权力乱作为或者渎职，其次是权钱交易。

       从这种意义上说，“有背景”、“有后台”也是粉饰之词，它把非常粗鄙的社会现实纳入传统文化语境中，使之“符合”人情世故。所谓背景，通常指家庭背景，包括由血缘和熟人社会关系。所谓后台，原来是说有七姑八姨撑腰。而现在资本在市场上快速流动，高管们背境离乡，他们所获当道支持，通常是通过赤裸裸的钱权交易换来的。说一家神秘公司有背景，不如说它又摆平了若干权力。

       但所谓摆平权力，又被当道者的修辞学功夫遮蔽了。明明是违法建设，他可以说是加快发展，是改变建设滞后的局面。洱海岸边的“观海别墅”开建的时候，当地政府配套搞一个洱海公园改造工程，当地领导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声称将“提升大理的城市形象”。违法建设与“提升城市形象”搅和在一起，呈现一种暧昧的色彩，增加了人们界定和言说的困难。

       在这种情况下，查处存在两个层次选择：第一个层次是点到为止，借用查处对象的权力修辞学顺水推舟，把违法建设当成一个决策失误。目的良善，举措不当，以批评与自我批评为主。第二个层次是不留情面，戳穿修辞学的面纱，揪出违法建设背后的权力腐败。

       选择查处的第一个层次，诱惑是很大的。读过《明朝那些事儿》的读者应该知道，当年明月先生把高拱、徐阶这些明朝大官的“领导艺术”理解成“和稀泥”。现在很有人与当年明月先生英雄所见略同，在他们看来，稀泥和好，功德圆满。而违法建设，变通之下，就成了人们必须接受的事实“建设”。结果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通报通报，不了了之。

       但风景名胜区违法建设此起彼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大概就是主要原因。很多人设想着“下不为例”，而既然“下不为例”， 说明已经“有例可援”，所以违法建设愈出愈多。这也是违法建设的可怕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