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雨后春笋”来形容从全国干线到地方支线的高铁建设大潮,似乎并不为过。不过,在国内媒体几乎一边倒的颂赞中,我们也听到了一些外国专家对中国高铁的质疑声音,他们的动机不好判断,但笔者认为,我们确实有必要探讨一下高铁建设的目的,并听取一些国外高铁方面专家的中肯建议。
中国为力挽世界金融危机狂澜实现经济复苏的4万亿国家投资计划,相当大一部分被用于“铁公鸡”的建设。在铁路、公路与民航这三大运输系统当中,公路与民航因为其时间、里程和成本上的巨大差异,总体上讲是没有矛盾的。而高铁却与民航存在着相当大的替代性竞争关系。2009—2010年,我国机场建设投资总规模3000多亿元,同时各航空公司频繁引进新机,运力成倍增长。高铁是国家的,民航是国家的;京沪、武广……未来2年内近万公里的远程高铁,与民航运力直接竞争,无论哪方胜出,国家投资的效率都大打折扣。
高铁建设大潮中,地方政府的热情远远超过了国家。媒体报道“为带动房地产发展,不但把高铁工期提前,而且千方百计上马新线路。”中央三令五申要求调控房地产,并不断出台相关政策,就是为了避免房产绑架国家财政,地方高铁建设却反其道而行之,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担忧的前景。以重庆为例,一心想通过高铁建设把自己打造成“西部的综合交通运输枢纽”。实际上,成都长期以来一直都是整个西南地区的交通枢纽;即使是直辖多年之后,重庆机场的起降量也只有成都的一半左右。这充分说明其好高骛远,而重庆这样的心态在很多区域城市的高铁建设中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媒体对高铁一片叫好声的部分原因也在于各地对高铁拉动区域经济的预期,夹杂着房地产升值的浮躁。历史上,直线航空也曾被赋予了类似的厚望,结果却是无功而返。实践证明公路、铁路与航空业的有机结合才是正确的解决之道,片面突出某一方面都是徒劳。
目前,高铁受到的质疑集中于安全性,日本专家此前就对此发表了意见。这一说法已经遭中国专家批驳。中日两国专家的观点孰对孰错?在未经充分的时间检验之前,笔者不敢以外行看热闹的方式质疑中国高铁的技术基础。不过,高铁的主要作用是旅客运输,鲜货毕竟是极少数,速度不及飞机1/2、票价却高过机票1/2的高铁与民航相比,究竟有多大竞争优势?虽然高铁专家认为“1000公里以内的出行,应以高铁为主”,但笔者认为,这个数字区间应改成“300公里以内”。从成功案例来看,真正对民航航线形成威胁甚至替代的,只有成渝高铁和被高铁界奉为典范的京津高铁。环视世界,高铁作为一个成熟产业得以兴盛的,也恰恰是国土内大部分行程在几百公里之内的日本、法国和德国。这些国家无论是在技术、运营还是维护方面,都无疑有更多的经验和知识储备,如果它们主动对中国高铁发展提出看法和建议,我们不妨认真听一下。
另外,与很多人想象的“高铁零排放”截然不同的是,高铁的营运会产生大量的间接能耗。就算我们先认可“磨刀不误砍柴功”,将高铁在建设过程中的巨大消耗抛开不谈;高速列车的运行也需要惊人的电力支撑。千万不要将其等同于电动汽车的电力需求,水电、风电等清洁能源远远不能满足高铁的需要,满足高铁营运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煤炭消耗。发改委运输研究所书记董焰对媒体说,“高铁大规模投入营运以后,对电力的消耗根本没法估计”,而该所的研究报告还表明,今年的煤炭用量甚至已经达到了原规划中2020年的用量。
高铁界引以自豪的另一个资本,是据说可能性很大的“输出美国”。是啊,连一向以技术创新为优势的美国都垂青我们的高铁技术,这是一个多大的“荣耀”!其实奥巴马启动的美国高铁计划仅仅投资130亿美元,不及京沪高铁的一半。我们都知道,美国是“车轮上的国家”,其发达的高速公路网与汽车产业已经支撑起美国长达半个多世纪的经济发展,而它里程数量居世界第一的铁路网络在完成了早期助力经济腾飞的任务之后,早已在上世纪中叶让位于汽车和飞机。恰恰中国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大举兴建的高速公路网已经四通八达、卓见成效,大幅度促进了区域经济和旅游经济的增长。这一方面与中国汽车产业的迅猛增长相得益彰,另一方面也佐证了交通运输发展史上成熟的美国经验。
更令笔者不解的是,在高铁快速发展过程中,已经被证明性价比大大低于高铁的磁悬浮,居然也要在高铁建设中再露下脸、分杯羹。可是,为什么国外不大规模采用磁悬浮?为什么高铁没有在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大规模实施?外国铁路专家的意见无疑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我们不能只看到自己高铁技术先进、足可引以自豪的一面,这并非高铁建设的目的,如何让高铁为国计民生发挥更大作用,高铁建设与运营部门不妨多听听外国专家的建议。
本文为4月23日《环球时报》特约时评,刊发标题为《建高铁,不妨听听国外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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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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