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奢侈的散场


今天是在临泽县经济普查办公室最后一天上班,接下来的几天留一个人值班了事,于是我们几个年轻人必须完成休假前例行公约式的运动:把办公室值钱的东西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统计局的老爷子总怕自己的宝贝电脑会被偷走,两台新的搬走了还意犹未尽,要去拔那“堆”98的插头,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急中生智说出了8:30以来最有创意的话:“局长大人,这台要被偷掉,您大概得雇人才行”。老爷子的表情立马-20度凄惨:“这可是跟了我十几年的战友啊!”主任急着回家帮腔道:“是啊,现在大热天的雇贼很难的,弄不好工钱比电脑还贵呢”。偷笑老爷子两眼通红,拂袖而去。流泪办公室的八个人笑得岔气掉七个,剩下那个把喝进去嘴里的水有物归原处喷进了杯子。打扫完望着烟雾缭绕空荡荡的办公室想起了毕业时的情形。

    由于走的晚,专业的人几乎是我一个个送走的,每次都潇洒地挥挥手,转过身却泪流满面。其中令我感到很意外的有三个人:白胖子张东杰,黑胖子刘晓亮和龙勇。

    去火车站的计程车上走了很远我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没想到走到半路的时候张东杰说话了:“以后再也找不到一起打游戏的人了,你以后一定要来天津,你和吴海清都住我家,我们俩用两百胸甲操吴老家……”他浓重的哭腔让我很是意外,他同学也觉得难以置信:“张东杰,转过脸来!”借着路灯的光我们看到他的脸上泪水纵横。我当时怎么也想不到像他那样的人也可以哭得那样伤心。疑问

    到了火车站更是哭得一塌糊涂,临走他又冒出一句:“你以后再也别想我徒弟了!”于是我抱着他用泪水帮他洗了右肩以保持对称。

    后来我发现真的是找不到可以一起打游戏的人了,我来甘肃打得唯一一次游戏要数水晶连连看了,是在试那台老字号98的时候,打了一半就死机了。办公室纷纷为它开出价码:60!50!45!老爷子不服,结果他手中的一根兰州已经烧到手指了,桌面上的一张Excel表还没打开。老爷子一脸无辜,恨不能说是他的老伙计发挥失常。

    黑胖子是我送走的比较靠前的一个,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的,我知道他是性情中人,但我没有想到我们会流那么多眼泪。离开前的5分钟,我感到自己的眼泪要涌出来了,就躲到一边面对着月台上的柱子,一会儿他从背后走过来问我:“二哥,你在干嘛?”两只眼睛在那一刻变成两眼泉,泪水喷薄而出,我们几乎哭得没有力气,傍边的人都变成了观众。我记得他对我说过一句话:“二哥,早点回家吧,否则你会越来越难受”。我当时苦笑着说要送走专业最后一个人。

    后来我发现每送走一个人自己就像是被吸血鬼吸过一次血,越来越空虚,一回到寝室就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龙勇是我送走的倒数第三个人,送他们寝室人的时候每次他都去,每次都面无表情。我当时很像知道他送人是出于一种什么考虑,是无法推脱的搪塞,还是不善表达的缘故。直到火车开走前他依然保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说的都是别人说过无数遍的话,让我觉得不应该去送他。在火车开走后大约三分钟,我的短信声响了,打开却是龙勇的。

    他说:“大学四年,和别人都没什么话说,只有和你觉得很亲切”。看完我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最后我和吕亮大哥坐在9A的台阶上吹风,去已经换了锁的寝室认每个人的床,去阿姨那里交钥匙,把我的东西搬到银行学校。再后来我再也不愿走进林大,林大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食堂不再是我们的食堂,寝室也不再是我们的寝室。

    那次奢侈的散场,散掉的是我们的青春,和回不去的大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