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见闻之·隆宝镇

玉树见闻之·隆宝镇

副题：援助灾区教育是否会是一种恶？

从新闻报道的实情可以看出，第一批涌入玉树震区的记者，近乎百分之百都挤在玉树州政府所在地——结古寺，玉树震后第四天，我在微博里终于忍不住发表了一句感想：“玉树的震中在上拉秀乡的日麻村，可是我到现在都没有看到日麻片言只语的消息！”

一周后，除了结古寺，其他地方才有了零星的震况报道，但也都是只言片语，无法形成整体印象。当然，即使是有那么多记者涌入的结古寺，就报道的整体而言，同样无法从中形成震况的完整印象，殊为奇怪。

所以，这次去玉树，除了尽量观察结古寺震区，行前就想好要去日麻看看。

到了结古寺，从玉树县县长仁青那里了解到，上拉秀乡虽然是震中，但奇怪的是灾情很轻，倒是结龙乡的隆宝镇几个地方的震情非常严重！于是17日下午，我和子恢还有一位基金会的朋友小崔去了隆宝镇。

隆宝镇位于结古寺西偏北，直线距离大约六十公里。

越野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到达隆宝错（湖），这里就是著名的黑颈鹤栖息保护区，向前方望去，隆宝镇已经完全映入眼帘。

远远看去，隆宝镇颇有规模，似乎也很漂亮。但几分钟后，近距离的目击告诉我，这确实是重灾区！

整个隆宝镇座落在308省道的一个弯道上，四百户民居包括一些店铺、政府办公机构夹着省道，依次排开。整体街道大概也就是一千米左右。

放眼望去，除了一些店铺和新建的政府办公平房，民房几乎全部被夷为平地。这与我们在结古寺看到的情况完全一样，玉树地震民居之所以严重到百分之百被毁，根据官方提供的死亡数字，比例高达2%（汶川是千分之八），就是因为玉树地区的民居更不抗震，它基本都是以这样的模式建起的——其墙体要么是用土坯砖堆起的，要么是这几十年才出现的新型建材——空心砖、要么是用泥土把碎石片一层层粘在一起垒起的墙体，相然后在屋顶密铺横木保温的草，再施泥土覆盖。。。。。这样的房屋不可能抗震，不要说中国官方地震局所报的可疑的7。1级，就是6级地震也抗不住。

据当地人介绍，整个隆宝镇由三个村组成，全镇人口8000余人，但居住在这个镇上的只有四百余户2000多人，其他人口散落在四周的牧区。但仅仅是这个只有2000余人居住的小镇就伤亡50多人，得确很惨重。

如果说，我面对汶川地震中的许多废墟，心生愤怒并有着明确的谴责对象的话，那么面对隆宝镇的废墟，我该说什么呢？

多少年来藏区的牧民住的都是这样的“干打垒”建筑，如果上溯到更远的年代，逐水草而居的牧民家庭甚至一辈子住的都是帐篷。

“干打垒”的建筑，其实意味着“定居”。但事实上，藏区牧民的所谓“定居”并不是意味着全年居住的场所，它只是“冬屋”——也就是在冬天无法去山上放牧时才会居住的地方。在春夏秋——更多的时间里，他们的人生是在高山牧场的帐篷里度过的。

对藏区的牧民而言，最重要的财富是能养多少牛和羊，能挖多少虫草，而不是一个猫冬的不动产“干打垒”房屋。

就算藏区的牧民知道高标准的钢筋水泥建筑好，又有几户藏民有财力建呢？再说，又哪来钢筋、水泥这样的现代建筑材料？

要知道青藏高原曾是交通极为困难的地区，现在的道路情况虽然好多了，即便如此，从最近的西宁运送我们所知的现代建筑材料——等到结古寺，距离长达850多公里，平均海拔在4000米以上！这决定了建筑材料的运输成本对于玉树牧区的藏民高得难以想象！

可以想象的是，如果不是因为地震而得到外界资助，如果这种资助并不足够有力，那么重灾区的隆宝镇藏民的民居重建，仍可能沿袭当地“传统建筑”的模式。而那些非重灾区、轻微受灾的地区，现在已经可以想象——那里的藏区牧民，仍然将在传统的“冬屋”里过下去，并且不知还要过多少年。

在某种意义上讲，对重灾区的牧民来说，外部重建力量恰恰会倾向于介入重灾区，因此这类地区的牧民重建的“冬屋”在耐用性和抗震性能上一步到位了。就像我们在隆宝镇看到的公共建筑——中心小学的两幢教学楼，就是外部援建的用现代建筑材料建起的当地唯一高层建筑，这两幢建筑这次抗住了可疑的7级地震——虽然不能再用，但毕竟没有倒。

在隆宝镇观察时，我和搜狐的子恢以及华普基金会的小崔形成了一致看法，把已经确定的——包括搜狐、苹果、华普几家投入的援助资金，合力隆宝的藏族同胞重建小学，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傍晚时分，就要告别隆宝了，但那个由来已久更为困惑问题又出现了：我们究竟该以什么方式援助包括少数民族地区的教育？难道也要让那些特区的孩子走现在这样的“应试教育”的道路吗？

按理说，教育的最底层的功能是增强学生的谋生技能。但这么多年以来，中国的教育究竟干了点什么好事？它每年吸收一千万学生进入高等学院，但每年都在生产数百万找不到工作的学生，这些学生又不愿退回原地谋生；就算退回原地，也无法适应原地的生存方式的“废物”。

果真如此，这究竟是在干好事呢，还是在作恶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