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伊顿公学到首相府


近日,英国保守党领袖卡梅伦当选为首相,进驻唐宁街10号的首相府。人们追溯新首相的出身,一所具有五百年历史的名校——伊顿公学(Eton College)进入公众的视野,成为世界的焦点。伊顿公学是一所全寄宿制男子中学。在伊顿公学每年250名左右的毕业生中,有1/3进入牛津、剑桥,70%进入世界名校。历史上,伊顿公学不仅培养出了诗人雪莱、大败拿破仑的惠灵顿、经济学家凯恩斯……更诞生了20位首相,堪称首相之巢。

伊顿公学何以能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让我们回顾一下伊顿公学的历史、文化和信仰。


伊顿历史

1440年10月11日,英格兰国王亨利六世颁布诏令,在美丽的泰晤士河边创建“温莎附近伊顿的属于圣母的国王学院”(The King's College of Our Lady of Eton beside Windsor),这个冗长的名字告诉了我们学校创建的宗教背景。后来,学校的名字简化为“伊顿公学”。1441年,亨利六世在剑桥大学创建国王学院,伊顿公学成为进入剑桥大学国王学院的预备学校。亨利六世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他创建“伊顿公学”的本意就是想让接受资助的70名穷苦孩子成为罗马天主教大牧师团体的一部分。但是,随后的几个世纪,人们对宗教的态度一直在变化,学校的立场也在变化。现在,虽然学校中居主导地位的是英国国教,但也认可其他不同宗教的精神价值,允许学生怀有不同的宗教信仰,学校甚至任命了一位伊斯兰阿訇,以满足来自中东和阿拉伯国家学生的宗教需求。面对公众对贵族学校的不满,学校也做出了一些重要的变革,如通过广设奖学金,使得平民子弟中学习成绩优异者也有机会入学等,我们认为这是现代人对学校创立者意图的正确理解。


伊顿精神

伊顿以“精英摇篮”、“绅士文化”闻名世界,精神生活是伊顿教育理念的中心,神学、古典人文学科、体育是伊顿主要教授门类。伊顿永远不会把自己看作是工厂生产线,为了满足就业而大量生产,因为,伊顿会固守自己的文化和信仰。

中文把“Eton College”翻译为“伊顿公学”,堪称精当。“College”直译是“学院”,但“伊顿公学”明明是一所中学,为何偏偏称之为“公学”呢?原来,要作为一名“伊顿人”,你就必须在智力与体力上远远超出自己的同龄人,达到“学院”的水准。另一方面,“公学”(Public School)不表示学校是由政府设立,只是表示学校可以公开招生,不只限于特定宗教、种族或地区的学生。

伊顿鼓励学生认识自我,发掘自我潜力,把独立与个性看作高于一切。伊顿是全日制寄宿学校,入学伊始,每个学生都分配给一个独立的房间,使学生拥有私人空间,培养自理能力。在宿舍管理员的监督下和个人老师的指导下,学生开始建立伊顿的生活和学习习惯。这大概需要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中,伊顿所教授的主课并非知识,就在于养成这种独立的生活和学习习惯,让学生在生活和心理都不依赖别人,事情自己思考,问题自己解决。这一年的基础不仅会造福求学伊顿的5年,也会深刻影响学生的一生。伊顿为学生设计和提供广泛的教育,充分发掘学生自身的强项,发挥其最大的才华,这意味着学生“个性”的发展和成熟。伊顿认为,理论学习是重要的,但伊顿为学生提供了德智体的多重发展机会。入学第一学年,伊顿为学生提供了广泛的活动和游戏,宿舍管理员和个人导师将帮助他们发展个人项目。但没有哪一种活动是占主导地位的。学生们在俱乐部和活动中取得了成绩,获得了很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当学生在活动和游戏中认识到自身独特的能力而被称赞时,他的学习成绩也显著提高了。当然,任何学校都有一些厌学的、学习成绩相对较差的学生,但是,伊顿的口号是,“决不放弃任何一个”。伊顿校长托尼·里特说,“针对在学习中确实有困难的学生,伊顿有一套系统帮助他们。比如我们每周会安排一个晚上,请一些儿童、青少年心理学家来学校开展心理咨询和辅导。在学术方面,我们尽量把课程开给最有兴趣的学生,学生选课的时候可以根据他的能力和兴趣进行选择。这样,就可以根据每个人的能力和特点进行教学。我们认为这是最好的一种办法。我们相信,所有的这些孩子都可以最后成功毕业”。个性的发展,使得学生对各种问题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从而激发他们的创造性。

在伊顿,同学之间朝夕相处,一起生活、学习,互相照顾、互相帮助,沉淀出真挚的情感,发展出友爱、忠诚的精神。不难理解,在人尚幼小的时候,共同生活五六年,必然会建立起一种十分亲密的关系,这种亲密关系是友爱和忠诚的基础,一般能终生延续。凭着这份友爱,无论一个“伊顿人”走到哪里,如果遇到另一个伊顿人有困难向他求助时,他绝不会感到唐突。忠诚是友爱的更高阶段。一个伊顿人,对待朋友不仅诚实友爱,而且忠实于自己的朋友和自己做出的承诺。背后打小报告、出卖朋友,则会受到鄙视。

伊顿是最著名的贵族学校,直到今天,它主要讲授的仍然是那些被看作没用的知识,如拉丁文、神学、艺术、人文经典等古典科目,学生则接受这些博雅学科的教育和熏陶,培养贵族精神。所谓贵族,并非是用财富来衡量,也不仅仅意味着地位和头衔,更多代表着一种责任,在贵族时代,他要同情和关怀他的属民,在民主时代则表现为平民意识,同情和关怀弱势群体。伊顿人顽强的固守着传统贵族的精神气质,包括:传统、绅士、尊严、勇敢。外面的人常常对伊顿人的着装方式感到好奇:黑色燕尾服、白色衬衫、圆领扣、黑色的马甲,这些都是十五世纪绅士的装束。我们却能感受到伊顿人对自己的传统有多么敬重。绅士所要求的理智、平静,不只是外表的,而是内心的冷静、清晰、有条不紊。伊顿人看重自己的尊严,尊严并非来自出身和家庭背景,而是来自对自己能力的肯定和自信,即使面对挫折,仍能坚持不懈,拼搏进取,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一个贵族会因尊严与荣誉而变得格外勇敢。伊顿的学生每天有一半的时间从事体育活动,一方面是强健体魄需要,另一方面就是培养他们的勇敢,锻炼他们挑战一切的勇气。伊顿的传统的体育运动主要有“墙戏”、“五人游戏”和“田野游戏”,这些都是对抗强度大、勇猛、粗鲁的游戏,男孩子们在这样的游戏里磨练他们的意志。伊顿鼓励学生冒险,伊顿的一位校长曾说“不让孩子们冒险,将来就有更大的冒险”。正因为这样,虽然,伊顿以固守传统和绅士仪度闻名,仍会培养出自信、乐观、勇于革新的保守党领袖卡梅伦。


一点联想

国内的院校,从中小学到大学,乃至于北京大学一类的名校,已经为国家培养出了大量的人才,但在其办学理念中,很少重视学生独立品格的培养,也很少有意去引导和发掘学生的个性能力,更缺乏贵族精神,极少能引导学生去切实关怀普通的下层民众。这对于培养人才,尤其国家领导人是很有缺陷的。在伊顿办学的成功经验中,也许有很多地方值得我们思考和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