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吧,艾伦”


                                                                                          

结婚吧,艾伦

                                                    沈东子

 

 

看挪威人蒙克的油画《嚎叫》,不免会想到美国人金斯堡。金斯堡写过一首诗也叫《嚎叫》,但是两人“嚎叫”的英文名不一样,蒙克的叫是Scream,金斯堡的叫是Howl,虽说译成中文都叫嚎叫,但两个词还是有差异的,后者更接近狼嗥。蒙克生活的时代跨越1920世纪,正是早期工业文明四处渗透的年代,灵魂再压抑,也还能发出人的尖叫。到金斯堡生活的时代,人的声音已被扭曲,变异成狼的哀嗥了。

 

我认识的一些写诗的朋友,也很想如金斯堡那样叫几声,努力研读他的诗,期望一叫成名。其实要想读懂金斯堡,单读他的诗是不够的。金斯堡的母亲叫娜阿米(Naomi,这个名字很好听,一个人如果对西方文明略知一二,会由这个名字联想到爱神维纳斯或月神黛安娜。可娜阿米不是维纳斯,也不是黛安娜,她只是一个由俄罗斯辗转流落到美国的普通犹太女子,如果说她有什么与众不同,那就是她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儿子金斯堡。她痛苦一生没能成为伟人,却不知不觉成了伟人的母亲。

 

一个天真烂漫的年轻女人,仅仅因为从俄罗斯来,有一点左倾思想,就被麦卡锡先生盯上了,抓进纽约的一家精神病院,切除了一侧脑叶。从此她犯下幻觉,觉得大脑被当局植入了芯片,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跟踪。她的爱诗的儿子金斯堡,也因为喜欢标新立异,被哥伦比亚大学列为危险分子,一度送往精神病院就医。在那个时代进过精神病院的美国诗人,似乎不止金斯堡一个,至少美丽的西尔维娅普拉斯也进去过。

 

娜阿米进精神病院后,开始不断给儿子写信,讲述自己遭遇的各种故事,当然那些故事都是她的幻觉。她写过的信不计其数,在最后一封信中,她这样写道:“钥匙在窗台上,钥匙在窗前的阳光下。我有钥匙。结婚吧,艾伦,不要吸毒。钥匙在窗栅里,在窗前的阳光下。爱你的,母亲。”这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哀诗,在她死后第二天到达儿子手里。你只有了解金斯堡的童年,知道他小小年纪就见过母亲疯癫时撕扯内衣,翻找纸巾的模样,才会明白《祈祷》里淌下的泪水有多咸。

 

    这样的母亲是一剂毒药,一个人有这样的母亲,犹如吸食安非他明,要么毁灭,要么升华。金斯堡升华了,他超越了个人痛苦,将目光转向美国社会。一个人住过精神病院,得以活着出来,就像逃出生天的死囚,看待社会自然有另类的眼神。这种眼神,不是光读他的诗就能看懂的,更不可能靠读他的诗,移入自己的眼眶。金斯堡最有名的两首长诗,一首叫《嚎叫》,一首叫《祈祷》,前者写给他在精神病院结识的病友所罗门,后者则献给他那殁于精神病院的母亲娜阿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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