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西北是一个让许多人陌生的地方，多数人在读张贤亮的小说《绿化树》的时候，往往会被西北的风景变得迷离扑朔。当飞机透过云层，极低地滑翔在那片少有绿色的土地上像鱼一样在雾样的云里穿行的时候，人的神经就变得十分的紧张。那时，我一直在想，在中国内地，像这样的感觉十分的少见。似乎是因为工作的压力，生存的紧迫感过于强烈，我时常会走在北京的街头感叹诸多的无奈。而此时，走在宁夏回族自治区的街头，感觉少有了许多的压力。

银川是一个很不错的城市，街道宽宽的。接待我的银川铁路局车务段的马家姐弟，似乎有一肚子的委屈要说，那是后话。只不过，当他们说起自己的城市的时候，眼里写满了眉飞色舞。对此，我一脑袋的雾水，然而，他们在和我说一个名字，是我的山东老乡——自治区的区委书记陈建国。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多的是夸赞，说陈书记有远见，路修的宽宽的，特别是新区中卫市“水成方，田成形”，让人感觉西北这地方像是四川的成都，是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马家姐弟邀我去自治区政府大楼前的“国强手抓”羊肉馆去打牙祭。这儿的羊肉做的非常好吃，甚至没有在内地羊肉的膳味。那些肉细腻，就像到了口里就化的感觉。这也许是我吃的最好吃的一次羊肉，这种感觉那时有，现在也有。

不过，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在这个城市停留，也没有走进坊间去和这里的回族老表们叙说家常。只是与马家姐弟聊了一些关于兰州铁路局银川车务段私设“小金库”的话题，还有现实中国存在的执法机关的腐败问题等等。我们的话放的很开，甚至还聊了许多关于发生中国最南端的一线城市深圳“富士康”员工的跳楼事件。只是他们对“富士康”员工的压力有很多的不理解，这里的居民说，这里除了一些大的国企之外，一般人没有机会进工厂工作。因此，也没有考虑城市快节奏生存的机会，也就少了许多的职业病。

那简直让人无法想象，富士康的“12跳”事件，就这样悄无声息中发生了。那时，西北的夜晚开始有些变凉，我入住的“如家”酒店里电视信号有些不稳，不过网路是畅通的。坐在第一次到达的西北城市里上网，竟然有一种神秘的感觉。不过，那十二具血淋淋的尸体，冷冷的排成行儿，是一种十分恐怕的感觉。我无法想象中国劳工进入台资企业时的某种兴奋，怎么会突然间变得如此可怕，连自己的生命会像鸿毛一样轻然飞去。

死者贺某，男，汉族，23岁，甘肃省庆城市人，未婚，住龙华街道富士康厂区C2宿舍A栋311室。于2009年6月18日进入富士康工作。深圳公安局证实，5月26日23时27分，跳楼者已经停止呼吸。

也许这名死者是西北人，他的亡灵似乎就离我很近。他残死的样子，让我感觉有些恐怖，当然更多的是可怜与无奈。这已经是第十二起发生在同一企业的跳楼案，这在中国是十分罕见或者绝无尽有的事件，这不能不引起中国社会的震惊与愤怒。虽然中国是一个人口大国，这并不像有人所言的，不就死了个把人吗？那么不负责人或者对生命漠不关心的冷漠心态。国人应该知道，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们的同胞，都与我们血肉相连，同样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据说富士康科技集团总裁郭台铭对自杀员工事件表示，“我除了致歉还是致歉，除了痛心还是痛心”。那时，郭台铭当着专家学者、员工代表、媒体记者等1000多人的面深深3个鞠躬。看到这些消息，一股无名火从我的心底升起，就连宁夏马家姐弟请我吃的细腻的羊肉，也开始从胃里翻滚开来，我张口骂了一句：“我X你妈！”这是一句极不文雅的语言，甚至感觉到郭台铭这只“老狐狸”在作秀，是对人的生命的极端亵渎。

那时，我对中新社的一些文字有了一种畸形的理解，它说，“聚才乃壮，富士则康”8个字是郭台铭的创业之言，也是“富士康”名称的由来，更是富士康立业的目标。“富”，富士康做到了，已位居财富2009年全球企业500强第109位；“士”，富士康从来不缺，每天有近8000人在招募站排队谋职。唯独“康”，在12起连续跳楼事件发生后：富士、富士，康之何？

就在发生了“12跳”事件后，郭台铭昨天终于打开厂房大门，带领超过200名记者走进被称为“紫禁城”的富士康龙华园区。中新网评说，即便是天罗地网尚有疏漏之处，更何况寻死的绝望又岂是1张网可以挽留得住？这样的道理，郭台铭不是不懂，但只能苦笑“笨办法也是办法”。正如当初外传请高僧，做法事，为亡灵超度，不得不求问鬼神。

据报道，不少员工在被问及是否曾使用厂内游泳池等设施时，除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外，更多的答案是“没时间”。据披露，富士康员工工资由当地官订最低工资的900元人民币加上每月的加点费组成，“不加点，根本挣不到钱”。

社会学家马斯洛曾谈到人的5个需求层次：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的需求。在富士康既有的管理体系下，需求层次的满足极低，当温饱不再成为人生存的唯一需求时，追求心理上的健康与满足便成为富士者，康之所在。这位社会学家的话听起来有些道理，但是，此刻似乎那十二名死者已经失去了辩白的机会，任由各种评说来叙说各自理由。

“只有聚拢人才，才能够使企业不断成长，只有让员工身心富足，才能够使企业美好健康”，中新社评说，“这应该是各界对富士康‘聚才乃壮，富士则康’理念的现实解读。”

然而，笔者此时来看“富士康”企业文化与经营理念，怎么也像过去人们常在嘴边挂着的剥削与被剥削的资本家与工人之间的那种旧时代的关系。只是，那些为养家户口而生存着的“打工仔”们，面对贫穷差距与生存环境的无奈，除了选择死亡之外，还有别的选择解脱人内心压抑的方法吗？虽然，他们离死前，会想到自己的爹娘、兄弟姐妹以及爱人和孩子，但是，他们太累了，死亡是他们休息的一种方式吗？据此，只有企业主自己来拍一下自己的良心，笔者想，这个简单的问题他们很快就会想明白的。

试想，接连不断的跳楼发生，如果唤醒企业主们的良知的话，问题会不会是另一种形态呢？如果第一起跳楼事件发生后，郭台铭等“富士康”的管理层，就开始重视企业员工的生存环境以及员工的思想波动，那接下来的十一起跳楼事件还会发生吗？笔者在想，该企业的员工们跳楼并没有“瘾”，企业管理制度优劣，不能拿员工的生命做“实验品”，再先进的管理理念，也要有人性化。就在我离开西北，登机时，我还在这样想。（文/梁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