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社会中存在着的不公平现象,既没有必要隐而瞒之,也无须惊而惶之,概不公平与公平之关系,就如动与静,就如无序与有序。动是绝对的,静是相对的。 人们追求有序,其实无序倒正是万物生灭之原动。
严格说来,不公平,包括了不公和不平。“不平”是指有差距,“不公”指发生差距的原因有违公正。一般人都不会强调或追求“平均或等一”,所以“不公平”连 在一起的意思,实际指的是不公。
不公平(即不公),似可分不同的领域。如:财富分配之不公平、机会享有之不公平、义务行使之不公平……不过这些不公平又都是相关联的。如义务多而权利少 者,自然机会少,机会少了财富也难增加。这令人想到,原来不公平是不能分类的,对于一个人来说,损害其任一部分,都是损害其整体。
但虽不分类,却可以分事而述,这就到了现象的层次。这篇散记先议议所有制游戏中的不公平。
对所有制来说,好象最公平是的公有制。公如果是两个人,或三五个人,还是不错的。公到了无数个人,就无法分割,哪怕是名义的分割,于是只好找代理人。由于 是无数个人的代理,“东家”的意见是无法确知的,这给了代理人一个自主自为的空间。所以公有制的结果,是“公无制”加“代理人全有制”。代理人当然不是一 个人,实际上是一群人分享,本来这群人分的是为公共事务服务的责任并据此领得薪资,但既然全社会主要的财富也交给他们去支配,他们的精力当然也不会浪费到 其他地方,所以责变成权,权变成利。无公权者便不能公有。这是不公平之一。
改革了30年,在起点上就出现了俄罗斯方式和中国方式。俄罗斯先发钱,让大家把原来公有的部分买走,因为钱是都能领的,再用领的钱买走公有的财富,似乎挺 公平,但发钱后忽然间贬值,钱不是钱了,而财富倒真的被有权的或不靠领就有钱的少数人买走了。公有制变成了大多数人没有,少数人占有制。中国方式更绝了, 本来是大家公有的,忽然说有一部分归中央管理(好象还是公有)其他的划到地方管。公有中的大部分立刻属地了。北京、上海人捡了大元宝,那广大农村和边陲地 区呢?可怜的百姓连象征性的票证都没有,那原来他们也有份的(起码名义上)的财富就归了别的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关系的地方的那些人了。
当然也不能冤枉北京、上海等的老百姓。他们受些小益,也没有拿到多少原来“公有”的财富。因为“地方”上又分出“地方”,再将资产“属地”化了。当然说出 来的方式叫国有资产的出售,不是无偿的送人。有人说高值低售是不公平,是公有资产的流失,其实不在于卖了多少钱,而在卖得的钱用哪里去?那花钱买资产的自 然希望质高价优,而且买过后是继续生产运营的(少数是投机性的)。而将公有的资产卖来的公有的钱,仍是结合在权力资源中,原先有权者想拿又拿不痛快的钱 (国有企业效益太差),一下子变现了。
有公权的说,我没有拿,我用之于民。他用之于的是“工程”,这些工程,原本是在市场中搏奕的企业去办,现在是政府去办了,因为最有钱的是政府。而没钱的企 业想活,只好和政府做买卖,即为政府服务。政府不是虚似的,是运作政府的人。即持公权的人。中国特色市场经济中的买卖双方一头是政府(即持公权和钱于一身 的人),一头是企业(即无钱却必须赚钱的人),是为世界奇观。这已经是公平以外的话题了。
与公平有关的还有这样一个中国现象。公有的财富其实并不只是放在大家关注的国有企业。除了行政机关所占有的资源,还有三类,都进入了经济领域,都在和国有 企业一样以其资产为自己谋利,这三个领域就是:市政公用,医疗卫生,文化教育。与企业现在的生死挣扎相比,后三者现在大走鸿运。他们不象国有企业大多数资 金紧缺,竞争残酷又发展乏力,相反却家底丰厚,且专营垄断,更是异样的卖方市场。他们不行企业之义务,无企业之重荷,却象企业一样去盈利,个个膘肥体壮。 如学校、如医院、如电讯局,原先配置到他们那里的公有资产,好象一下子就成了他们自有的经营资本,那本是用于公共福利性服务的投入,被他们理直气壮地用于 经营谋利。我们痛恨市场交易中的不公平,对这种根本不通过任何交易就占为已有的事实却忽略了。我们责备企业出售中的国有资产流失,对发生在这些行业中更大 规模的国有资产却忽然间放弃了控制。当这些资产的代理人(学校、医院、电讯局)据以这些资产大举谋利的时候,无论理论界还是政策层好象“失聪”了。对于国 有的或非国有的企业来说,这些广泛存在的只有权利没有义务的谋利者,是致命的竞争者。
对于百姓而言,眼花撩乱的改革之后,结果是一样的:仍是公无。只不过过去理论上、精神上是有的,现在是实际的,确定了的无。这两者相比,后面一种稍好。起码不再隐瞒事实。而且,不管是谁有,持公权者、寻租者、暴发者还是勤劳致富者,只要有明确的主体,对于商品交易,对于经济发展本身,都是一种进步。从“公 有”到“私有”,虽然有不公、不平的代价,但也只能认作补课的学费,这是不公平中向着公平的进步。
但历史的痛处在于错的东西并非认识到就能改了。有两个现象真正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一是国有企业挟国家意志坚守最盈利的全部领域(银行、电信、保险、汽 车、钢铁等等),国企巨头与新设立的证监会、银监会、保监会及行业协会相互配合,死守力挺。二是各级地方政府将投资经营视为自己的第一要务,父母官们以其 雄才大略,欲将各地“市场”都置于其“计划”之下。
国家机会主义还是国家资本主义?
对贫富的加剧和阶层的分化,我们可以理解成历史某个过程。对不公和不平,我们可以理解成社会的某种现实代价。所以无论“主义”或是“问题”都只是意在作出 注释。人类向前走的时候总是包容了所有的一切。所以,公平可能是绝对的,不公平成了相对了。
作 者:卜安洵 中国制造业企业管理专家、大任咨询首席咨询师。
不公平之存在散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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