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亚当史密斯

 

文/陈思进

 

当代经济学鼻祖史密斯是如何诞生的

    这两年，一场百年罕见的“金融海啸”，已经演变成了蔓延全球的经济危机，使得各国政府相继推出“救经济、救企业、救失业”的大兴方案，政府的权威急速扩张，而对“自由市场”的疑虑、甚至于谴责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此起彼落。于是亚当史密斯——当代自由经济学的鼻祖，便自然而然地成了众矢之的。

    两百多年过去了，可史密斯的脉搏之所以依然与我们现代理论一起跳动，并指引着现代经济的方向，甚至被尊称为经济学的鼻祖，是因为《原富》里面的那只“看不见的手”的自由经济学理论。《原富》一书的全名是：“An Inquiry into the Nature and Causes of the Wealth of Nations”，简称“The Wealth of Nations”。“原富”是大师严复最先翻译的，而这本书另一个更为熟知的译名是《国富论》。（这个译名似乎不妥，下面详谈。）

    不幸的是，史密斯——这位十八世纪苏格兰的道德哲学家、世界上第一位政治经济学家早已作古，无法张开嘴巴为自己争辩，到底是他的理论错了，还是后人误解和忽略了他的思想。因此，我们只能翻开历史，来进一步认识和了解亚当史密斯。

    1723年，史密斯出生于苏格兰一个叫柯科迪的小镇上，是与爱丁堡隔着峡湾相望的小渔村。史密斯的父亲在他出生前，就已经去世了，他终生未娶，一生与母亲平静和谐，有条不紊地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直到他母亲九十岁离世。

    史密斯的出生日期已无档可查，只知道他六月五日受洗。据杜格史都华（Dugald Stewart）所写的史密斯传记透露，史密斯曾在三岁时（不确定）被吉普赛人绑架，不久又被释放。这起事件，算是他一生中最惊险的经历。按今天的标准，史密斯可谓神童了，他十四岁便就读于格拉斯哥大学，三年后就以优异的成绩获得硕士学位，而一般人至少要花六年时间才可能在格拉斯哥大学获得同等学位。

    十七岁那年，史密斯被“保送”牛津大学，靠奖学金完成了学业。在牛津，他学会了希腊语，开始全面系统的学习和研究希腊。他视图书馆为藏宝之地，像海绵吸水那样，整天泡在图书馆里。他还特别大卫休谟（David Hume）著述的《人性论》，并与年长十二岁，也是从苏格兰来的休谟结为了忘年之交。

    1745年，英国因为叛军而陷入内战，叛军想扶植苏格兰的詹姆斯三世为王，企图恢复斯图亚特王朝，重建教宗的最高权力。当时史密斯在教会位居高位，可因苏格兰人在英格兰遭受歧视，史密斯深受其害，被迫离开教会。

    二十八岁的史斯密，被格拉斯哥大学聘为逻辑学教授，一年之后开始教授道德哲学，授课内容涵盖了宗教、伦理、司法和政治经济。

    早在写作《原富》之前的1759年，他便完成出版了《道德情感论》的第一版（《Theory of Moral Sentiments》）。或许人们会大吃一惊，其实《原富》并非史密斯创作的原动力，它只是史密斯《道德情感论》一书的附篇而已。《道德情感论》才是史密斯执着终生书写的著作。他一直随身携带这部巨著的文稿，游学于德国和法国都不例外，一生不断地修改打磨补充加工，直到1790年去世。

    事实上，史密斯更是一位道德哲学家。在史密斯生活的年代里，历史和哲学是大学的最重要研究课程；哲学研究包括法律，法律又涉及到政治制度，而政治制度的自然过渡到研究政府形态，最终必然会研究政治经济。

    如果史密斯被认定是经济学的始祖，当代经济学就有必要以“道德”为基准，大力提倡诚信为本的资本经济。否则，史密斯以德为本的经，就会被人唱走了调调。

    下面介绍一下《原富》。

 

史密斯最著名的著作：《原富》简介

    《原富》——其实是一部对“政治原理的剖析”的书，于1776年第一次出版，全书上下两卷共5部，涵盖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从牛津大学的教授们，到自1771年起鲱鱼捕捞的统计数据；从印花税到使用金币的罗马人……

    史密斯认为国民财富的产生主要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劳动力的技术、技巧和判断力；二是劳动力与总人口之间的比例。而在这两个因素中，第一个因素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同时，书中分析了如何形成并不断改善劳动力生产能力，和国民财富分配的原则，探讨了资本的性质和积累方式，以及劳动力数量的需求取决于工作的性质；还介绍了造成当时比较普遍重视城市工商业，轻视农业的原因；列举了不同国家在不同阶段的各种经济理论；剖析了国家收入的使用方式，是为全民还是只为少数人服务，为全民服务又有多少种开支项目，各有什么优缺点；为什么当代政府都有赤字和国债，这些赤字和国债，对真实财富有着什么样的影响等等。

    耐人寻味的是，史密斯最著名的那只“看不见的手”，在这本书的全部篇章中，只提及过三次。而后来，无论是支持者还是反对者，都隔三差五地提到“这只手”，估计是史密斯始料未及的。“看不见的手”之所以被反复使用，就像不同的人看红楼梦那样，“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鲁迅语）。

    史密斯在《原富》里那只“看不见的手”的概念，有两个重要特点。首先，史密斯不是鼓吹社会政策（即：人们为了自身利益应该采取的行动）；其次，史密斯没有声称所有的自身利益，都将会对社会产生有益的作用。他认为维护自身利益不一定都是好事，但也不见得都是坏事。

    在另一个层面上，“看不见的手”所指的是：似乎市场有能力纠正灾难性的状况，而且是在没有政府或其它组织的干预下，这正是当代主流经济学核心思想（尽管史密斯自己用此术语时，所想表达的可能并不是这个意思）。

    打个比方，史密斯说，如果市场上出现一种产品短缺，那么，这一产品的价格将在市场上上扬，从而刺激和鼓励生产，同时消费减少，最终便可以消除短缺。而在日益激烈的竞争中，制造商和供应商的增加，也将降低产品的价格，以降低生产成本和缩小利润空间，这是“自然的代价”。史密斯坚信，虽然人的根本动机是出于自身利益，但在自由市场上，其最终效果往往会造福整个社会。这在后来便成了十九世纪以来的经济学家们的发展自由经济、自由竞争理论的主要依据。

    其实，在亚当史密斯的《原富》那上下两卷里，这一内容仅仅只占了一小部分。而且，这一部分，史密斯后来也并没有再将它细细打磨，或展开来深入分析。这点非常令人深思。

    后来《国富论》成了最普及的中文译名。细想一下，这个译名并不妥当，很容易被误导至“一国本位”的“经济国家主义”，让各国只顾自己国家的财富之增进，衍生出“保护主义和保护政策”，以至于“以邻为壑”的事件层出不穷。比如上个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是不是“经济国家主义”在作祟呢？史密斯要是九泉之下有知，看来是不会瞑目的。

    接着谈谈华尔街所最需要的“道德经”吧。

    史密斯最重要的著作：《道德情感论》简介

    这次百年罕见的“金融海啸”，终于使人们幡然醒悟人性贪婪的可怕，怎么办？便自然而然期望于政府监管，以为只要监管到位，就能杜绝金融危机再次发生。其实不然，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单靠监管，那只是治标不治本，华尔街那些超高智商的“精英魔鬼”岂会轻易被监管收服？就算华尔街五大投行暂时销声匿迹隐姓埋名，这些金融危机的始作俑者，他们“人还在，心不死”，一旦时机成熟，肯定会死灰复燃。这在华尔街200多年的历史中，已经一次又一次的证明了。

    那么靠什么来拯救华尔街呢？史密斯给我们的药方是：提倡社会道德，依靠人性中原本存在的道德之心。与我们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也就是说靠“善”来自我规范。

    不如让我们翻开史密斯最重要的著作——《道德情感论》，来看一看以《原富》奠定经济学鼻祖的他，在书里都说了些什么。

    首先，史密斯将道德分为两大类：第一，道德的自然属性，包括礼仪，谨慎和善行；第二，道德的动机属性，包括自爱，理性和情感。

    史密斯认为：尽管人的天性里有着与生俱来的自私和贪婪的属性，但也同时兼具“道德”之本性；即在物质上有贪得无厌的欲望，更有一种希望被人仰视而得到的精神满足。而后面的这一属性，才是史密斯那只真正的“看不见的手”。

    为了说明这一点，史密斯写道：“人类有一个行为公理：‘天性中的交易倾向（The propensity to truck, barter, and exchange one thing for another）’，这儿所说的交易，不仅包括货物的交换，而且还包括馈赠、协助、同情和帮助……不管这种给与是实物还是帮助，他们都会从交易中获益。”史斯密这个公理，足以剖析绝大部分人的社会和文化特征。

    他认为人人生而具有道德感，就像天生懂得和谐与美感。“我们的良知会告诉我们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那是与生俱来的，不是由法律和法规来告知，而是由内心的‘道德’来告诉自己；除此之外，人还有一种天然的感情，就是‘同情’（Sympathy）。这种情感确保了人类有序的生活在一起。”

    这和我们中国的老话：“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如出一辙。国内有篇报道，说乞丐的收入比民工高，甚至超过一般工人。其实，施者和乞丐也进行了一种交换：乞丐出卖尊严，施者获得心灵的满足。巴菲特、比尔盖茨将他们90%以上的财产做慈善，也正是基于人的“道德”本性，而且他们所获得的心灵快感，恐怕也是普通人无法体会到的。也就是说只要时机成熟，人人都可能成为活雷锋。

    值得一提的是，史密斯去世后，留下了大部分的个人财富用于慈善事业。

    从史密斯理论来看，只有人性中“道德”这只看不见的手，才会自动分配物质，来弥合贫富鸿沟，形成和谐的社会；进一步来说，只有靠良知来自我检点，才可能避免金融危机再次发生。

    由于篇幅有限，对史密斯的道德经只能简介一、二，其最核心之点就在于此，这也是目前西方社会正在反思的几个要点之一。

    几百年过去了，在物欲横流的当今社会，重新拥抱史密斯，提倡道德经，依靠人类道德的天性战胜贪婪，会不会好似对牛弹琴？

    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