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上海股市再次跌破2500点时,与李振宁兄讨论。我认为二次探底未完成,理由是公募基金为代表的主流投资机构仓位还偏重(大体在七成上下),而他们至少还在调整结构,即减持高配或普配的银行、钢铁、煤炭、有色、水泥等传统蓝筹股,增加低配或未配的“大消费”概念和“泛科技”题材,尽管后者还未跌倒他们预期的多少有点儿安全边际的价位。振宁不这么认为,“你看银行地产都快10倍市盈率了,放在美国都算低估,说中国经济可能滞胀,但中国经济总还是在增长,增速再慢也是全球最快的;说流动性不足,是比不上2009年的4万亿的驱动,但今年怎么也得放出7万亿;说欧洲危机影响,也就影响些出口,出口更主要的是面向美国……”他说了更多的数据和几乎无懈可击的逻辑,甚至抱怨:“公募这帮小子太随大流,太不能独立思考”……我建议他看看老韩(志国)的博客,同样的经济指标,同样的经济逻辑,甚至同样的无懈可击的雄辩,结论是中国股市将进入长期熊市。
振宁和老韩都是我敬重的资本市场前辈,他们都是咱这股市创办前就卓有建树的经济学家。当然有了股市后,他们也是这股市中特有影响力特有话语权的著名专家。尤其在制度批判和制度建设上都发表过独到见解。但判断股市趋势却都太重经济逻辑,太重价值分析,因而也太可能言过其实——到网上搜搜他们过去五年的言论,某个时点内那些言论都雄辩得“无懈可击”,但股市的现实走势也经常不如他们预期……当然我们可以归因于政策之手的干预,归因于市场的非理性。但我们非要跟市场“较劲儿”吗?从最牛叉的巴菲特、索罗斯、彼得·林奇,到很牛叉的王亚伟、邹唯,再到很不牛叉的方泉之流,有谁真的跟市场“较劲儿”?有谁不是顺势而为呢?尽管我们敬佩安东尼·波顿那样的“逆向投资者”,敬佩巴菲特那种按重置成本估值法选卓越的企业,可这市场聪明人太多,太多聪明人多边博弈的市场中,你想找“市场先生”犯错时的确定性的抄底或逃顶的机会,你真确信其他人都比你傻吗?你真能找到严重低估又潜力巨大的沙中钻石吗?你的视力果真有2.5,3.0吗?
所以经济逻辑只是总结过去的理由,至多也是预测未来的一种方法。凯恩斯说:“我们假设,比起通过公正审视过去的经验从而揭示迄今为止的事情而言,‘现在’可以为我们提供更多预测未来的帮助。换句话说,我们忽略了未来某些我们根本不知道的事物会发生变化的可能”——这生生就是一个经济学大师的所谓经济学无用论。岂止经济学?应对这个亿万个大脑驱动的市场,啥预测方法能真的“好使”呢?十年前美国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破产,那几个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设计的“万无一失”的模型,还是“设计”不到俄罗斯国债的偿付危机,还是使几百亿美元灰飞烟灭。这市场本质上是不确定的——金融学家佛兰科·海尼曼·奈特1921年就论述过(见《投资思想史》):“任何一种不确定性,只要它能通过某种方法简化为一个客观的、可以定量化的概率,那么它就能通过个案分组简化为完全确定性。……利润源自事情固有的、绝对的不可预测性,源自一个坚定的事实,那就是人类活动的结果无法被预期;就它们进行概率计算是根本不可能的,也是毫无意义的。”
有了这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理念,并不意味着消极到“随机漫步”,消极到纯粹的“赌”。去年夏天,澳大利亚麦格理证券亚洲区首席经济学家许保罗带一英国对冲基金经理来与我讨论中国股市的投资机会。我问他们巴菲特、索罗斯之类,他们说巴菲特是一个特殊时代的产物,不可复制,而他们更重视索罗斯,更重视索罗斯阻击式的快进快出。因为股市就某一阶段而言,更重要的是把握趋势投资。
经济学家都爱说长期,谁知道长期会咋样?却谁都知道“长期中我们会死的”(凯恩斯语),在股市,我们多数人都是活在当下,都是操作在当下。我们当然要凭经济逻辑寻找长期的理由,寻找价值基础。但当下我们必须“估值”——要“估”已买和欲买的投资品的“值”。老格雷厄姆说:“投资者只需关注两个变量:价格和价值”——其实这也是永远正确的废话。价值总会表现为价格,而价格又是亿万人“估”价“值”的结果。你比亿万人高明吗?
不比别人高明,就只能顺势而为。从这个意义上讲,我既反对振宁兄的“死多”,也不同意老韩的“死空”。因为阶段内的市场强弱总是由我们尚不知晓也无法知晓的边际层面的变量驱动的。有一点可能会越来越会为主流投资机构认同:即使股市会如振宁兄预测的那样好起来,传统的产能过剩行业中的蓝筹股也会风光不再,因为就算从经济逻辑而言中国过去三十年的增长方式也正在改变且必须改变;即使如老韩预测的那样长期坏下去,也一定有超跌反弹的交易性机会,况且市场活跃资金也一定会契合国家新的产业政策制造出局部结构性牛市。
其实无论振宁兄还是老韩,他们既是饱有专业造诣的经济学家,也是二级市场的操作者,并且也都曾是很成功的操作者。我想操作中白花花的银子投进去——或者不投,只做空股指期货,那操作实践中的赢亏、尤其大赢大亏都会反过来检验和修正他们已有的观点。从这个意义上讲,他们的观点总比“清流式”的指点江山,比“看人挑担不腰疼”的空对空强许多。咱发了这些与两位老师高见不同的“低”论,也丝毫不减我对他们分析逻辑的悉心学习和对他们本人做为老大哥的敬重。但我们更应共同敬重市场。
还得引述一下我刚刚读完的《投资思想史》中作者马克·鲁宾斯坦开篇时的一段话:“在自然科学中,可以发现先存和永续的自然过程而获得知识积累。然而,社会科学中的知识被发现之后可以影响社会演进,且在互相作用中决定着后续的社会理论。”
其实,“市场先生”从来都不会如许多人许多次预期的那样演进,而“市场先生”也经常有出错的时候,但“市场”是“先生”!我们穷尽一生的理论研究和操作实践都是向“先生”学习的过程,因为研究也好实践也罢,都是为了向“市场”攫取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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