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的博客,说我媳妇看“世界杯”,边看边发飚:“狗×的~~”“太×气人了~~”貌似个“足球流氓”。她很生气,说我故意丑化她。我说:“敏感词都作了技术处理,用×代替,谁晓得嘛?”媳妇却说:“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外省人不晓得,四川人谁不晓得?”我笑道:“既然四川人都晓得,说明四川人都高雅不到哪里去,心中有鬼,彼此彼此——你我又何必过分自责呢?”媳妇却若有所思,征求我的意见:“女人是不应该说怪话?”我摇摇头:“宪法规定,男女平等。男人能说怪话,为什么女人不能?”
却说昨天晚上,韩国迎战阿根廷,我家依然天上人间,我在楼下书房看书,媳妇去楼上看“世界杯”。开始还风平浪静,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媳妇在楼上杀猪也似地尖叫:“啊啊~~嗬嗬~~”江安花园入住率很低,空旷寂静,媳妇这一惊一咋,非同凡响。我看见巡夜的保安,貌似很警觉,在后花园篱笆外竖起耳朵听,就起身出去,笑着对保安说:“我爱人看‘世界杯’,发神经。”保安也一笑:可能以为我是喊“狼来了”?去年暑假前,有一家小户型发生凶杀,大呼小叫,保安反应迟钝,差点酿成血案。我笑问保安:“世界杯,你不看?”他摇摇头,继续夜巡。我冲上楼,央求媳妇:“你小声点好不好?这样乌喧喧惊抓抓叫,人家还以为我们家在发生凶杀案哩。”媳妇眼睛死死盯着电视,不耐烦地说:“晓得了,晓得了。”
刚回到书房,坐下来,楼上又传来一声怪叫:“哎呀~~”我正要发作,怪叫却嘎然而止,永远归于沉寂似的,只听见窗外一片虫鸣蛙语。我在虫鸣蛙声之中,反而心神不宁:莫非出了什么意外?竖起耳朵,听楼上动静,却听见万里之外足球场上的喧闹。我吸烟,媳妇啧有怨言,说她“被动吸烟”受害更大;我这“被动看球”,受害其实也不小。媳妇不怪叫,我反而不习惯,就轻手轻脚上楼去侦查敌情,却见媳妇斜倚枕头,嘴咬被头,目不转睛盯着电视屏幕,作呜呜声,很陶醉的样子。我感慨万端:“什么叫幸福人生?这就是。”悄然而退,独睡沙发,梦见我与媳妇踢足球:中国扫荡韩国阿根廷。
今天早上,我故作球迷状,问昨晚战况,媳妇幸灾乐祸地说:“韩国瓜娃子,输了,背时!”我说:“那中国跟阿根廷对阵,有没有一拼?”把媳妇笑惨了:“中国足球比你还瓜!”说这次“世界杯”,亚洲四强,日本、澳洲、韩国与朝鲜,中国足球早就被淘汰出局。让我很吃惊。记得前些天,朝鲜队迎战巴西,据说个个都是拼命三郎,虽败犹荣,感动世界。我问媳妇:“中国足球为什么比朝鲜韩国还瓜?”媳妇却不屑跟我深谈,说:“你不懂!”
我从来不看足球,是不懂。今天下午,学院开会,就不耻下问礼贤下士,请教资深球迷阿明教授:难道咱中国13亿人口,矮子中间选高子,也选不出一支能把朝鲜韩国踢翻的足球劲旅?阿明说,中国人或擅长个人竞技,如乒乓球;或擅长步调一致的集体表演,如团体操。而不擅长足球这种既需要个人技艺,又需要互相配合默契的运动。我感觉,他貌似说的“国民性”?
我不能完全同意。所谓“国民性”,是个似是而非的伪问题,什么缺点毛病,不从制度上找原因,却归咎为国民性格。朝鲜韩国,同一民族同一王国,曾以中国为“天朝上国”,把汉字、儒学、科举等都搬了过去,难道咱中国人的“国民性”对他们没一点影响?二战后,朝韩才分道扬镳,朝鲜姓社,韩国姓资。记得咱姓社的毛时代,也有一种“自力更生奋发图强”的精神,两弹一星,比踢足球还更需要精英意识团队精神吧?现在,朝鲜依然贫穷而专制的社会主义,还能被逼出这种竞技精神;韩国富裕而民主的资本主义,也能踢出这种竞技精神。中国这么多球迷,痴迷如我媳妇,都是中国足球的坚强后盾,但中国足球却踢不出这种竞技精神,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联想到所有竞技,无论体力还是智力,教育科技,原因貌似也很简单:假。这个假,人人痛绝,却能大行其道。为什么?可能与社会转型有关。我们现在,据说叫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其实非社非资,非马非驴。体现在足球场上,既未有社会主义专制精神之鼓舞,也未有资本主义自由精神之激励,而是急功近利,提劲打靶,弄虚作假。这样的怪胎足球能与咱“国民性”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