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从东北旅游回来,刚下飞机在成都短暂停留,随即投入到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清洁卫生运动中。跟往常一样,尽管20天的旅程一定会非常疲惫,但是走进我住处的第一件事情,永远都是这一件。事实上端午节假期我已经比较认真的对家里进行了打扫,自以为已经比较干净了,但父母还是很仔细的用毛巾把地板认真的擦拭了一遍,马桶擦拭得光亮如新,被我堆在次卧床上如山般的干净衣物一件件收归衣柜,所有的窗帘、被套、枕套一一清洗,布满灰尘的露台、枯枝败叶的植物都得到了清理,玻璃、桌柜擦拭干净,这一切做下来,几乎用了两个半天。
有父母在身边的日子是幸福的,我可以躺在沙发上什么事都不做,早上睡到自然醒有早餐送到身边……这些曾经不以为然的生活琐事,于今对我而言,才真正体会到其中包含的父母情深。当看着老妈爬上飘窗一个个取下窗帘挂钩,看到老爸蹲在地上仔细地擦拭地板,我分明感受到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情感。
然而,此时,我从未那么强烈的感受到他们真的老了,岁月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了那么多的痕迹。过去的几十年,他们所付出的一切,最终都只是为了我。在他们的心里,我是所有一切,他们可以省吃俭用,可以披星戴月,可以忍辱负重,无非就是为我创造一个还不至于太差的环境。于是,我才有今天不用还按揭,不用挤公交,不用为生计奔波的生活。但是,我知道过去的日子,对他们来讲,有太多的苦难,太多的辛酸,是他们替我遭受过了,承担过了。老爸吃白色泥缓解饥饿,爷爷千方百计偷来生产队地里的作物养活全家,每到开学奶奶就到生产队借钱交学费,因为交不起学费差点没拿到高中毕业证,为此班主任还跟学校领导打吵一架,到相隔很远的煤矿挖50斤煤摇摇晃晃担回来最终在路上摔倒从此发誓绝不做煤矿工人,高中毕业因为帮生产队写墙上的标语而获得改变人生的机会,被派往海南岛参加水稻制种而错过了1977的高考,又因为突发肝炎被迫回家,获得转干的机会体检却出现问题,因为素不相识的体检医生一句“农村娃儿放过算了”而正式走上工作岗位……
直到现在,父母曾经经历的苦痛还时常被提起,那些日子为他们的生命铭刻下了艰苦朴素的烙印。近年来生活逐渐改善,他们有了更多的机会出去走走,看看,但他们仍然不会乱花一分钱,仍然固守着传统。最近我的大脑里会突然萌发出父母离开我会怎样的想法,但我真的不敢想,尽管我明白终究有一天他们会离开我,但我还是不敢想下去,失去他们,我失去的将是什么。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一天来得尽可能的晚,我只能祈祷,因为我不能失去他们,但我又不知道何以为报。他们对我的付出太多,太重,太彻底,我还不起,哪怕用来生都不足以为报。
卫生搞完了,事情也安排妥当了,他们又要回泸州了。当我开车送他们到五桂桥汽车站,看着他们背着几大包行李登上客车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泛起了久违的感觉。这种感觉还是当年在泸州读高中时,每次从云锦离家归校时就会有的感觉。这种感觉我无法用语言形容,但是自从参加工作就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而这次却来得那么突然,那么明显,那么让我内心翻涌。
此时我才明白一直认为自己早已长大,但在父母面前我却真的还是孩子。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突然好想回家,回到那个可以把身子团在一起,什么也不用管的地方。尽管现在似乎一切都好,但我清楚自己内心很辛苦,只有家才能让我彻底放松。
又有好久没回家了。突然好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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