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有点疯!


    炎热的北京城,忽然转为雨天。窗外一片迷蒙。小赵来电相约,说是要谈谈他电影的事,希望我能入盟。
    我们去哪,他问。
    就去“蓝色港湾”吧,我说,那里有一片京城最好的酒吧。
    一会儿小赵与小陈开着悲壮款的美式吉普到了我楼下,我们奔了蓝色港湾,绕到湖边,找了一个舒适的酒吧坐下了。
     我们坐在酒吧外靠近朝阳公园的小湖边,我倚在汉白玉的栏杆旁,头顶上是一个巨大的遮风挡雨的天篷,但淅淅沥沥的雨点仍可以溅落在我的身上。
      湖面被丝丝雨点击打得泛起涟漪一片,一圈一圈地漾向远方。有一群湖中的野鸭被惊忧了,振翅飞起,煽动着笨拙的翅膀,从我的眼前低低地掠过,还能见到几只翩跹的灰色海鸥,划过湖面,向远处飞去,似乎在水面上寻找食物。
      烟雨朦胧。
      人不太多,显出几分清静,不像我前几天来这里时的情景,到外都是人,各种嘈杂之声不绝于耳,但那又是另一番情景。坐在这一带有时会给人带来幻觉,似觉不是置身于国内,更像是坐在欧洲的某个城市,因为这里有一份难得情趣,而这份情趣在国内亦属罕见。
     几天前也是一位年轻的朋友小敬找我,说是要聊聊他策划的话剧。那天我亦坐在同一个酒吧外,甚至坐在同一张桌。我故意找了个面朝湖水的位置,漫不经心地与小敬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其实我在欣赏这里的湖光水色。对岸就是朝阳公园了,岸边堆云吐雾般地种满了各种绿色的植物,有依依的杨柳垂挂在水边,亦有槐树在风中摇摆,我喜欢这里的景色,它让我的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诗意。还不时出现的来来往往的游人,大多是成双成对,手牵着手,脸上泮溢着幸福的笑意,
     我偶尔会看向小敬,他的神情似在溜号,但我奇怪的是他好象不是在欣赏美景,而是看向我的背景,那里有什么?我低首聆听了一下,背后传来的是两个女孩的叽喳声,她们聊得挺快乐。小敬的眼神又瞟了过去,但很快又回转了过来。你怎么啦?我故意问。小敬又向那边瞅了一眼,埋下了眉心,稍作出一表情又抬起,哦,他说,看那个女孩,他脸上随即发出一种怪异的表情。我冲他笑了笑,表示这很无聊。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有戏,他说,起码有百分之七十的希望,说这话时他的脸上反而不动声色了,显得成竹在握。可我根本就不相信,就笑说,你太有胆了,这里也敢泡妞!那有什么?他反过来对我的质疑表示惊讶了,似乎这是多么得顺理成章,反而是我的大惊小怪显得可笑。于是我就不再注意他了。更何况这种小故事跟我没关系,这只不过是年轻人间的一个生活小插曲,我看个热闹就行了。
     但小敬依然自信,开始悄声地向我讲述他以往的成功经验。甚至说起了他前一阵发生的一个故事,那故事在有了一个短暂的缠绵之后又”消失“了,让他伤心。我说你故事中的女孩,在与你发生“邂逅”时一定是在个人感情上出现了重大问题,一时排遣不开,于是你就成了她那几天的走出感情困境的“陪衬”,如此而已。小敬哟了一声:王老师,还真是,你不愧是写小说的,看人真准。他跟我道出了女孩的情感实情。他还告我说,王老师,我发现有了这种经历之后再看您的小说《遇》,会有新的感受,我第一次看时没那么有感受。我说是吗?心里微喜。他肯定地点了点头,并告我说《遇》是能弄成一台话剧的。
      我继续欣赏湖上的景致,觉得心静如水。没过一会儿,我注意到小敬站了起来,向酒吧内走去了,因为背身,我看不见他。很快他又出现了,匆匆过来坐下,点燃了一支烟,从脸上看不出什么动静来,只沉默了一会儿,他悄声对我说,没戏了?
      什么没戏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坏笑了一下,那女的……没戏了。为什么?这下我好奇了,你怎么知道没戏的呢?我心想,这真是一个好的小说细节。他坏笑一下,我问过她啦。这下我更吃惊了;你什么时候问过的?
      刚才呀,他说。我这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起身了,一定是见着那女孩向酒吧内去了,他才跟了过去。我说你跟她说什么啦?他往女孩那桌偷看了一眼,凑近我说:我说您能给我一名片吗?她怎么回答,我继续问。她说我不认识你。我开始大笑。
     这时我注意到我的背后有动静,是刚才的两个女孩在招呼服务员结账,她们要走了。
     这更说明没戏了,小敬不无苦涩地说。
     我就是通过小敬,知道了这里的酒吧,今天我将小赵小陈也带来了,我以为这里适合聊剧本,因为坐在这里会有心情。
     坐定后,小陈对我说了一故事,他说前两天坐火车回石家庄,见两女的拿着大包往行李架上放得艰难,他帮了一把手,那两人就坐在他边上,一路上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说得都是电影的事,什么制片,什么导演、演员,投资什么的,一听就是电影界的人,可如果看人,怎么看也不像,太土了。小陈笑说,现在到哪都能遇见弄电影的。我笑说电影一旦到了这种程度,离“杯具”也就不远了,就像股票,当人人都在谈论股票时就足以说明股票快完蛋了。我们开始大笑。
     正聊着,过来三个男人,坐在了我们的斜对面。这次我是坐在桌子的斜面看着湖光水色,所以亦能看到他们。其中有一个中年男人,清瘦的脸,穿着倒不是那么的讲究,牛仔与T恤,但一说起话来就是一口的港腔,有点难听。一开始似乎还在聊些别的,所以也没能引起我们的注意,可没过一会儿,我似乎听到他们说起了拍电影的事,我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小赵小陈也作出了同样的反应,我们的表情都在作诡秘状。
     果然,他们在聊电影,其中的那位中年人显然是一大哥,颐指气使,有点不可一世。我们陆陆续续地听到那么一点内容,其中一个讨好般地对中年人说,只要有好剧本,赚上个几千万没问题,他说得气壮如牛。我们几个开始捂着嘴乐,又过了一会儿,那位中年人掷地有声地来上一句,(武术)指导,副指导,武行、替身,搞定这四个就行了。我们更加乐呵了。
     于是小陈开起了玩笑,说以后来这里只须有人高声喊叫一声:赵导演,一准站起了五六个人应声作答。我加上了一句,如果喊一声:导演,结果抬眼一看,好家伙,站起来的人足足有百分之八十。我们乐得前仰后翻。
     在我看来,这个世界有点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