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耳曼齿轮般咬合的战斗力,法兰西人不美丽毋宁死的浪漫,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彪悍硬朗。有些东西再怎么变,骨子里也改不掉。想说荷兰足球,看尼德兰人的情结,和这个城市的风貌就能体会。
20世纪头20年,包豪斯已经准备开学的时候,荷兰才刚刚开始了它的工业化。但近水楼台先得月,欧洲的工业理性熏陶,让荷兰迅速进入状态。他们的建筑师们开始激情昂扬地在城市中建造“整体建筑”(你可以想象成整体足球)——每个单独的元素,都理所应当地成为联合体的一部分——从居民家里的壁炉、地毯、餐具、家具到城市里的桥梁、路灯以及所有楼房,都要融入整体,最后就成为了整体城市。当然,过于注重整体效果,比如防雨之类的问题难免就疏忽了(你可以对比原来荷兰的防守)。
去过荷兰,你就能感受到这里不是英国的绅士,法国的浪漫,德国的严谨,而是幽默智慧。城市也如此,为个人创造性和艺术灵感保留了巨大空间。那时几乎每个房子都有各种不同的装饰物,动物植物,埃及北欧,人行道两边都是猴子和狮子的雕像对眼。直到60年代,整体思维大成,著名的整体设计室(TotalDesign),引领着对解构主义痴情的荷兰建筑师,把开放、高效、富有弹性和娱乐精神的城市展现给世人。
这些词汇,听着像不像描述那个时代的荷兰足球?“整体城市化”、“整体环境”、“整体能量”,一直到整体足球。
我上学的时候,克鲁伊夫正是风华正茂,同样还有荷兰队。电视上能看到他们的机会极其有限,但只要瞄上一眼,就能感觉出是在用一种与众不同的充满诱惑的方式踢球,彷佛来自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足球文明。海啸般压上,海啸般退去,再压上,再退去,然后对方发现自己被快乐地冲死了。
这种整体感、各个部件都参与到主题任何一次行动中的理念、追求极致华丽的创意感,在荷兰建筑与荷兰足球上同样鲜明体现着。这时不论足球还是建筑,都归结到哲学与民族文化。那时候看一眼荷兰人怎么跑怎么传球,就能给你留下独一无二的印象。整个球场里是传球线路构筑的几何美学,人的位置又和空间配合得妙不可言,极为复杂的战术概念让他们一演绎,化为场上朴实无华的动作,浑然天成。好像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民族,能用如此抽象和富于建筑美感的方式设计他们的踢球方法。那会儿世界叫他们什么?“穿球鞋的毕达格拉斯”。勾股定理代表的几何美学,是理性艺术的极致了。
关键是,他不是光耍把式卖艺,还真赢球。
高尔基是伟大的无产阶级作家,应该说“不要慨叹生活的痛苦!——慨叹是弱者”这类主旋律话语。不过下面这句也是他说的,形容荷兰恰如其分——艺术家不跟流氓玩高雅,艺术家只会高雅地胜利。
遇到流氓无赖就不会踢球了,因为足球本来就是野蛮的运动?是挺野蛮,但还不至于像拳击摔跤一般。所以就算你是个艺术家,流氓冲上来了,你别无选择,只能脱掉西装,露出纹身。但身份的与众不同,就在于流氓可以抄板砖王八拳,你,是要用降龙十八掌,还要玩儿亢龙有悔打出悔的境界,最后漂亮取胜。
荷兰那时候几乎做到了,然后倒在几乎是整体大于个人最佳诠释的德国战车面前。
据说那次失败,对荷兰堪比二战被德国入侵。
不管怎么说,所谓无冕之王,要是少了那些刻骨铭心的失败,也就不是王了。理想主义还是荷兰人,尤其是踢足球人的归属。看着荷兰球星,不由有一种本人对于不艺术的进球,实在提不起兴趣的感觉。
这次呢?我是这么感觉:更猛了,更快了,更凶悍了,更粗野了,更玩儿命了,更愣头青了。但一骑绝尘过后,却不会过门将了。
咱不是专业球迷,更不是体育界认识,不懂足球规律,就是看一个热闹。但至少能感觉到,粗暴和割裂比赛的踢法,即使干掉了对手,也干掉了比赛本身。
不过怎么说,人家也是亚军,也是成功者,没算华丽致死。但什么事儿就怕对比,西班牙,在曾经夏花绚烂的荷兰面前,华丽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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