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会中庸 第十五讲：诚明尽性之道

第二十三章（诚意）

电脑维护与道路疏通

下面一讲，我们将继续对这个“诚”进行更深入的学习和探讨。我们来看第二十一章“知性”。原文很简短，“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佛教中说“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可成佛”，佛性是每个人本具自足的，也就是《中庸》说的“天命之谓性”，因此，才有后面“诚者，天之道也”。我们都知道“人之初，性本善”的道理。我们每个人本来都是处于纯善的状态，后来随着社会生活不断的侵染，于是就附着了一层层的污垢。这些污垢使我们本具的“诚”受到了损耗，这个诚本来是一种纯善的光明，现在被污垢遮蔽了。

现在青少年的学习能力，肯定是我们这些成年人所不能比的，有些二三岁就在玩电脑、手机等等。我女儿十来岁的时候，有一次电脑出了问题，请朋友到家里面来看看。朋友是边修边进行解说，有些话我听了十来遍都记不住，可我那女儿听了一遍就记住了，而且还能举一反三，以后出同样的毛病她就有办法了。人一生之中，青少年时期的思维是最灵敏的，因为此时思维中所附着的内容少。就像电脑一样，新装完系统后运行速度很流畅，但是运行一段时间后，里面的垃圾文件越来越多了，于是速度也就越来越慢了。人老了，上了一定的岁数后，也就处于这种状态。因此，很多人都想自己能返朴归真，都想自己能够抱元守一，重新回归到“诚”的状态。

“诚”的本身就是明，明就是智慧。明这种智慧是越没有污染，它的力量就越强。我经常都爱说一个人要“无碍”，也经常用交通来比喻。开车的人都知道，路上如果遇到塞车可真让人非常头疼。这几年我到北京，一般都不爱出门，基本上就是从宾馆到饭馆，从饭馆到宾馆，尽可能两点一线。虽然北京有故宫、颐和园、长城等等众多历史名胜，但还是不愿意去，因为只要一去，那路上就要耽搁好几个小时。一次有位朋友打电话说想过来接我到他那里吃顿便饭，我说谢谢，还是免了吧。从他那里到我住的宾馆就要两个小时，在开回他那里又是两个小时，吃了饭把我送回来又是两个小时。就为了一顿饭，这一天啥事都别想做了，不划算嘛。北京交通堵塞问题比较严重，而且北京面积大，市区面积七百多平方公里，虽说到处都是高速公路，像四环路以外都是无障碍封闭式高速通道，如果通泰的话，几十公里的路程只需半个小时左右。但是，现在北京的汽车数量已接近三百万，这么多车辆在路上跑，而且每天还有很多外地车辆进入或路过北京，这交通怎么快的起来呢？经常一堵就是大半天。

我们的精神也是一个道理。人的精神也要通泰，要通泰就要没有障碍。老子在《道德经》中说：“致虚极，守静笃”，虚是什么意思？这里大家可以看到我，是因为你们的眼睛和我之间没有障碍物。如果拿一个板子放在中间，那么大家就看不到我了，正所谓“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眼前如果有了物体的遮挡，我们肯定就看不清外面的东西。

你们看北京沙尘暴一来，遮天蔽日，能见度只有两三米，之外的东西就无法看清了。所以，虚是对眼睛而言，是对视力而言。你能“致虚极”，也就看得极远了。静呢，它是对耳朵而言。越是安静的地方，我们的听力才能得到最充分的发挥。在一个地下室里面，如果能保持绝对的安静，那么一根头发掉到了地面，发出的声音都很清晰。在静之极的情况下，任何声音对你来说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反之在一个吵闹的环境里面，如炼钢车间，那时就是拿着一个大喇叭对着你吼，你都听不清楚。

将我们的人生照亮

所以，儒家的这个诚，就是要我们的心性处于一种至虚至静的状态。只有虚极了、静笃了，我们的精神才能像高速公路上没有障碍那样，达到“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状态，我们的智慧才能得到充分地发挥。因此，诚是一种无污染、无附着的精神状态，只有在这种状态之中，智慧的光明才能得到充分的体现。

我们常说“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因为你的心被这件和自己有关的事情给梗住了，给遮障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之所以当局者迷，就是因为关己则乱；之所以旁观者清，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他没有私心杂念，才有可能旁观者清。现在法院不是有法官回避制度吗？如果主审法官和案件当事人有亲情或朋友关系，那么就必须回避，以保证你这个裁判不当局，以维护法律的公正性。

诚，需要精神之中不带情感，不带杂念，不带私心，同时还要避免种种知识经验的附着。佛教讲“所知障”，认为知识多了也是障碍。人要么总是在自己的知识范围内中打转转，要么就骄傲自满，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这样知识都成了障碍。因此对于诚，不管知识、文化，还是地位等等，这些都不能成为自己的障碍；再加上不带情感，不带杂念，不带私心，这样就能达到无碍空灵的状态。这里要小心啊！这种无碍空灵的状态，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哦！

我在讲老子《道德经》第一章中的“常无”、“常有”时，说到“常无”是一种功夫，就是要随时使自己的心处于“无”的状态；“常有”就是要使自己的心能够处于一种全神贯注的状态。这个“无”和“有”是一体的！尽管精神高度集中，但又是一无所有，这就对了。如果你精神里老是有这样那样的东西，那么就不可能再全神贯注了，因为这时你会被你所拥有的知识、所拥有的情绪干扰，就不可能达到高境界的精神待发状态。

诚和明是一个整体。如果我们的精神处于诚的状态，那么我们智慧的最优化状态，就能够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

所以这一句“自诚明，谓之性”，这个“性”非常重要！天命之谓性啊，它不是性别的性，它涉及的是我们人类的精神构成。一方面是理性，另一方面是欲性。理性是智慧，而欲性，恰恰就是干扰智慧的东西。我们说人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野兽。天使就是理性，野兽就是欲性。在佛教看来，理性是人类的第六识，欲性是人类的第七识，欲性具体表现出来的，就有贪嗔痴慢疑等等。这些心性上的种种麻烦，就是我们智慧上的障碍。

一个成功的人，一个有魅力的人，他心性上的弱点、毛病肯定比一般人少得多。反之一个失败的人，一个另人讨厌的人，一个人人唯恐避之而不及、避之而不远的人，这个人肯定是刁钻古怪，有很多麻烦是非，也就是心性上阴暗面的东西太多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真正的智慧呢？也许他很聪明，但他的聪明被他心性上众多莫名其妙的脾气、个性给左右了，以至于他的智慧无法得到释放。

因此“自诚明，谓之性”，这个性是纯善之性，是无污染之性，没有被我们的贪嗔痴慢、酒色财气等等阴暗面的东西所污染。正是这个光明的本性，才将我们的人生照亮，使我们的人生真正光明起来。

凡圣贤愚的差别在哪里？

前面说了“自诚明，谓之性”，也就是说一个人的本性已经做到了纯洁、高尚，没有性格上的障碍，他自然而然的就处于一种智慧光明状态。有的人聪明,然而性格上的弱点比较多，但是通过教育，通过教化，通过自己的修养，同样达到了“诚”的状态，也就是返本归璞了。

我们再看下一句“自明诚，谓之教”。自明诚，这是因为我们性格上有种种弱点和毛病，需要自我改造，自我净化。通过圣人言教上的指导，通过对经典的认可和学习，也就是前面所说的“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这一套修行的路途，从而使我们的智慧达到“诚”的状态。

诚是性体上的东西。前面说正心诚意、明心见性；又说正心就是明心，诚意就是见性。一个是智慧上、根本上的东西，另一个是性格上、素质上的东西。我们说要提高自己的素质，其实，就是在性情上下功夫。一个人素质差肯定不行，但素质差并不等于这个人不聪明、智力不行啊！说老实话，人与人之间的智力基本上是一样，相互之间没有太多差别。那么，为什么有凡圣贤愚？这种巨大的差别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差别在于每个人的性情结构上。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性情结构做了优化，就无须智力上的提高了。只要优化了性情，智慧自然就会出来。

古人说：“公生明，廉生威”。一个人清晰明澈的智慧从何而来？就是从大公无私中来！只有大公无私，才能把性格上种种小我的东西放下来。自己损人利己的想法没有了，才能从一个小的因果范围内，从一个小的空间范围内，进入到一个更大的因果范围和空间范围内，这样的话，这个人的大智慧才能显现出来。公，是大人、圣贤、君子所拥有的胸怀；而私，则是小人、凡夫的心胸。大人和小人之间的差别，就是在这公私二字上。而公私二字，恰恰就是我们价值观念的分野处。越是斤斤计较的人，就越是把这个小我看得很重，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肯定会很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大的智慧？我们说一个人要有英雄气，要有庙堂气，要有山林气，这些都是与小我、与私心格格不入，它们都必须建立在“公”上。只有放下小我、自我，把整个世界宇宙放在心里面，才能“公得”起来，才能因大公而产生大智慧。

一个人要想达到“诚”的境界，要想拥有大智慧是很艰难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作为一个普通人，性格上的弱点，尤其是在社会中生活数十年已经积累成习的弱点、缺陷，要想把它转变过来，确实很艰难。但是，再艰难也要变！不然你就永远是一个小人，是一个凡夫。既然你学修了圣贤之道，就要有这样一个道心，就要决心从一点一滴做起，改变自己精神上、性情上的弱点。

孔夫子说过“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对仁这个崇高理念，只要你发心愿意去信奉、愿意去实践、愿意去获得，只要有这个心生起，那么仁就在你身上了。孔夫子这句话，也算是“自明诚，谓之教”的另外一种说法。

我们对智慧的修炼，并不需要进入专门培养智力的学校。现在外面有很多所谓智力培训的学校，说实在都是劳而无功，因为他们都没有从性情的修养上出发。只有把目标锁定在我们自身的性情结构上，对其进行敲打、锤炼，不断反复地在这个方面折腾自己，借用文化大革命时期的一句流行语，就是要在“灵魂深处闹革命”。如果不对自己的小我，不对自己性格上的种种不是、种种毛病、种种弱点下手，你又怎么可能高明得起来呢？只有把这些性情上的“肿瘤”割掉了，只有把这些精神上的病灶解除了，那么我们的智慧自然就能大放光明。而这一切，都必须遵循圣贤的言教，必须在仁义礼智信的道路上坚持不懈地走下去。

对于这一句“诚则明矣，明则诚矣”，后世的儒者有很多说法。朱熹认为：“先明乎善，而后能实其善者，贤人之学。由教而入者也，人道也。”王阳明则认为，明就是知，诚就是行，即知即行，就是明则诚；行而能知，就是诚则明。这些都是先贤从个人体会上谈的，都对，只不过太简略了，让现代人不好理解。

这里我也根据自己的体会，更多结合我们现代人的生活、现代人的精神，再借用佛教禅宗的思想，反反复复的尽量把这个道理说通、说透，希望大家能够对“明”和“诚”这两点有所感觉和体会。

其实，不管是由明入诚，还是由诚入明，两者都是一回事，只是途径不一样罢了。对于无污染、或污染较少的人来说，就由诚入明则更易；而对于性情上受到了污染，又想重新回归的人，就通过“明则诚矣”的路径更好一些。

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下面我们来看第二十二章“诚意”，这里是在谈“诚”的功用。“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诚，是我们想要追求的理想境界。《大学》开篇就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这个“明德”就是这里的诚。《大学》紧接着又说，“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这个“至善”也是指的诚。对于儒家来说，这个“诚”必须落实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上来，必须要具体化，不能只是在坐在蒲团上一个劲地念“诚”。也许最后你自己是觉得已经“诚”了，但是没有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功用，没有落在实处，结果仍是一场空。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什么是尽其性？我们都是以人的面目活在这个世上，那么我们这个人的责任是什么？我们这个人功能又是怎么样？人家能拿诺贝尔奖，我们为什么不能拿？人家可以这样发明那样创造，为什么我们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欧洲人是人，美国人是人，日本人是人，中国人不也是人吗？你亦人也，我亦人也！我又比你差在什么地方呢？

为什么人家能尽人之性，而我们不能尽人之性？人家能成圣人，我不能成圣人；人家能成佛，我不能成佛；人家能成伟大的科学家，我不能成伟大的科学家；人家能成伟大的艺术家，我不能成伟大的艺术家。诸如此类，为什么？尽其性，就是一个人既可以成科学家，也可以成哲学家；既可以成宗教家，也可以成慈善家；既可以成为亿万富翁，也可以成为一个穷光蛋……总之，这个世界上的诸色人等，都是人之性表现在社会上的方方面面。怎样能优化自己？怎样使自己在社会上能够做出成绩，服务于大众，这就是尽其性。

比如今天有朋友来，在北方的话那就开几瓶二锅头，说是要喝尽兴。但这个“尽兴”可不敢恭维，与《中庸》这里的“尽性”差得太远了！尽性，就是如何使自己处在最佳的工作状态，使自己的能力得到尽情的发挥。借助爱因斯坦的相对论E＝mc2，即能量等于质量乘以光速的平方，这个就称之为尽其性！这个能量可不得了啊！原子弹、氢弹一旦爆炸起来，所释放的能量是巨大的，几乎可以摧毁一切，同样，我们人本身也具有这样大的潜能。但是，我们身上的这种能力、能量为什么不能释放出来？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做到“至诚”，被我们自己种种的自私小我把这种能量封闭了，被自己性情上种种不健康的因素像冰箱一样给冷冻了。有的人胆小怯懦，有的人心胸狭隘，有的人疑心重，有的人斤斤计较，有的人脾气火爆，有的人肆无忌惮，有的人成天胡思乱想，有的人饱食终日，不知所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尽其性？我们大多数人都把自己的智慧、自己的生命，浪费在莫名其妙的状态之中。这就是因为没有进入“至诚”的状态，只有在至诚的状态下，我们才能尽其性，发挥自己巨大的能动性。

禅宗六祖慧能大师在《坛经》中说“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俱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这是六祖慧能大师大彻大悟以后，感觉到了人本身所具有的伟大力量。“何期自性，本自清净”，这就是“至诚”，它能生万法，想想看这是一种多么伟大的力量！但是这种动能，这种势能，往往就被我们自身所遮障了，被浪费了。

佛教认为人人皆可成佛，但是我们却没有成佛。人家都可以成为圣人，而我们却没有成为圣人。王阳明先生认为，人人皆有良知，人人皆可成为圣人。孟子说：“人皆可为尧舜”为什么我们就没有成为尧舜呢？

如果我们要想达到“至诚”的境界，要想尽其性，那就需要有如实的功夫，也就是要在前面所说的“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等等一系列上，下足功夫才行。

权力要掌握在谁的手里

再往下面看，“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如果能在精神境界上把自己释放出来，那么我们就能在具体的工作和生活之中，把自己解放出来，就能把自己的能量释放出来，就能把作为一个人的责任和权利，充分展现出来。

“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人尽所能，物尽其用，此处的物不只是物体，也包括他人。一个人的能量毕竟是有限的，在现代社会中，做任何事情都需要组成一个优秀的团队。现在提倡共建和谐社会，那么就需要我们大家团结起来，一起奋斗，一起努力才能得以实现。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需要集体的作用，需要集体的力量。中国现在是十三亿人口，如果都是尧舜了，那爆发出来的力量将是巨大的，全世界都会为之瞩目！中华民族再一次和平崛起的脚步，就将势不可挡！

下一句“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什么是赞天地之化育？就是可以帮助天地，化育万物。这里面有个主观能动性的问题，当年毛泽东说“与天奋斗，与地奋斗，与人奋斗”，现在看来，确实太过头了。其实在我们的祖先看来，在古代圣贤看来，一方面要顺应自然，要顺天行事，即行“天之道”，但同时也有与自然和谐、共同的思想存在。这一点荀子在《天论篇》中就予以了相应的发挥。他主张在尊重自然规律的基础上，进一步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即“制天命而用之”。这也是“赞天地之化育”的一种延续，现在的自然科学如果分寸掌握得好，同样也是在“赞天地之化育”。

赞，大多数译文都将其解释为赞叹、赞美，也说得通，不过我个人认为，应该理解成赞助的意思。这个赞，必须要圣人来完成。科学技术应该由什么样的人来掌握？最高权力又应该由什么样的人来掌握？是掌握在君子手里好呢？还是小人手里好呢？是掌握在爱好和平的人手里好呢？还是掌握在战争狂人手里好呢？该如何选择，我想这应该是一目了然的。大家肯定都希望科学技术、物质财富乃至国家权力都掌握在君子、圣人的手里面。他们肯定会回馈于社会，肯定有利于社会的长治久安。反之，如果这一切被狂人、神经病或别有用心等等这样的小人来掌握，像希特勒、墨索里尼这样的人，那就会给全世界、给全人类带来沉重的灾难。

因此，对于“赞天地之化育”这一句，还必须回归到“天下至诚”来谈。还要通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么一个过程，才谈得上“赞天地之化育”。所以孔子在《大学》中说：“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即使上至天子，下至平头小百姓，最根本之处都是修身。

只有通过修身，从上到下才能是一条心，大家都在“至诚”这条道上行，彼此奉行的都是仁义礼智信，都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然后再由这样的人，去参与“赞天地之化育”的事情，那么这个社会将会充满光明、吉祥、和谐。

中国传统与生态危机

在中国古代思想里面，没有西方那样的上帝观念，更看重的是天地观念。天，是自然的、冥冥之中的一种力量，只是接近于宗教化，而没有上升到成熟的宗教。古人对天抱着一种敬畏的心情，古代思想认为，天地能生万物，包括我们人。《易经•序卦》中就说：“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

“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如果我们能以仁人之心来改造社会，来驾驭物质文明、科技文明，那么我们就能与天地同工，就可以和天地的功能并列。“与天地参”，就是可以参与天地的功用，但不是说我们就可以剥夺天地的功用。只有狂人、疯子、神经病才会打这样的妄想，去做这样的傻事！

现在的研究表明，地球的生态环境危机已经非常严重了。前段时间美国航空航天局发布的最新卫星照片显示，北冰洋的海冰面积约缩小到了530.95万平方公里，而在以前，北冰洋的海冰面积有1478.8万平方公里。不只在北冰洋有这样的问题，全球的冰冻带都受到了由于温室效应所带来的全球变暖的影响，都在逐渐缩小。这个问题对于太平洋中的岛国可就非常严峻了。如图瓦卢，这个陆地高度只比海平面高出1.5米的国家，随着海平面的不断上升，所有建设家园的努力都均告失败，结果不得不从2002年开始，全部1.1万的国民将不得不放弃家园，举国迁往新西兰，因此成为全球第一个因海平面上升而全民迁移的国家。

同样这个问题在中国的珠江三角洲、上海三角洲、天津等沿海地区也非常严重。上海很多城区只超过海平面0.5米左右，海水只要小小地涨一下，都会带来很大的麻烦。有专家甚至宣称，如果不加以应对，上海有可能将在600年后完全沉没。我们成都深处内地，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海水涨到两百米也没事，就是五百米也还安全，但是与我们近在咫尺的重庆可就要被淹了。重庆市长江江面的海拔不到两百米，而有名的朝天门码头，海拔只有185米。

因此，从生态关系来看，我们古代圣人的“与天地参”、“赞天地之化育”等等理念，都是基于“天人合一”的思想而言。这几年，面对日益恶化的生态环境，各界人士对于中国传统中“天人合一”的思想也众说纷纭，反复讨论。但是不管怎样，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并且还应继续提高保护生态环境的意识。

我们作为一个个具体的、自然的人，因为社会功能越来越强化，自然功能就越来越退化了。这对我们个人而言也是一种麻烦啊！前些年的SARS，这两年的禽流感，对我们个人生命的威胁越来越大。西方人预测，如果全球爆发大面积禽流感，就有可能夺去数百万，甚至上亿人的生命。现在各国科学家都还在加紧研制疫苗，但届时是否有效，谁也说不清楚。毕竟现在病毒变异的能力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其它各种各样的怪病也层出不穷，全球艾滋病患者有四千万人，国内据最新调查，也接近一百万人，有专家称到2010年有可能会达到一千万甚至两千万人。这些数据是真是假，我们也许可以不去操心，但是对于自身这个小天地、小宇宙，还是应该要好好爱护。

我们怎样保护好自身这个小天地、小宇宙呢？上一次我们请来四川中医药大学的张博士给大家上了一堂中医养身课，实际上，中医就是在参、赞我们自身这个肉体的天地之化育。我们该如何面对自己？只有先把自己调理好了，才有资格参、赞天地之化育，才有资格参、赞社会之化育！

灵魂深处闹革命

《中庸》里面有几个非常重要的概念，我们再反复强调一下。首先是“中”，接着是“庸”，其次是 “和”，再次是“诚”。实际上，我们可以把这几个概念看成是一个整体。这两讲的内容都是围绕着“诚”展开。前面说“至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这些语言读起来很有精神，给人一种理事不二的感觉。

我们究竟该如何理解“诚”？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之中，有时候我们会说某人诚不诚恳，是否有诚心。如果这样来理解这个“诚”，那么对“诚”所具有的真正含意，就打了大大的折扣。在《中庸》一书里，对“诚”赋予了极高的精神内涵，很接近于道家所说的“道”，也接近于佛教所讲的“真如”。

这个“诚”是先天生就的，每一个人都具备；而之所以有个“不诚”的存在，是因为后天的染污。可以这样说，一个刚刚生下来的孩子，他的生命和精神都处于赤诚的状态，心灵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污染。而后来的种种污染，就涉及到社会的教化、家庭的教化、学校的教化等等。当然，这些教化也并不完全都是坏的，好坏参半，反正这一切都可以归之为精神内容。

“诚”本身是一个纯粹的精神状态，这个精神状态也可以把它称之为“无”，只有绝对的无，才能使我们的精神状态达到绝对的诚。生命、精神和思想彼此之间存在着区别，特别是对精神和思想，我们要认真区分开来。思想是有内容的，而精神未必有内容。我们说一个人思想有问题，那可能还不会有什么麻烦，但是如果说一个人精神有问题，那这个人可能就会被送到精神病医院了。

因此从这些层面上来看，精神和思想还是存在着很大的差别。可以这样说，精神是思想得以展开的平台，如果这个平台受损，那么思想就不能健康地进行。要想让我们的思想能够健康地进行，就需要一个“反身而诚”的过程。有的人动作快，敢于对自己下重手，进行“灵魂深处闹革命”，于是就可以使自己的精神比较迅速地得到净化，精神的功能也就会很快得到提高和强化。我们精神所附着的内容是思想。包括这样知识、那样经验、各种学问等等之类。如果我们的精神没有净化，没有达到“诚”的境界，那么我们的精神、思维就像得了病毒的电脑一样，会受到很大的损害。

我以这样的方式，对诚与不诚做了一番对比。不诚是精神上有问题，诚就是精神处于健康状态。因此，前面说到“诚则明矣，明则诚矣”。明，表明精神和思想处于一种优秀的工作状态，是智慧的一种体现，是智慧的一种释放。这种智慧体现和释放的基础，就是诚。

我曾说过，在佛教看来，明是第六识，诚是第七识。第七识是“我”的污染状态，如果不能把这个“我”把握好，精神被种种情致上的、情绪上的不良状态所附着，那么就会干扰我们精神的正常运转。因此，必须对自己进行一番净化和洗涤，从而使我们能够恢复“诚”的功用。

什么叫委曲求全？

下面我们来看第二十三章“诚意”，原文如下：“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惟天至诚为能化。”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我们人不可能天生就是圣人，不可能一生下来就像菩萨、神仙一样。孔夫子都认为自己不是生而知之者，而是学而知之者，那么我们也应该通过学而知之的过程，来达到“诚”的境界。

另外，“诚”作为一种回归，我们说婴幼儿时期的“诚”是一尘不染，但是哪个孩子可以不进入社会呢？如果不进入社会，这个“诚”就会是一片空白。一个失去了社会教育，失去了社会陶冶的孩子，对于社会来说就是一个废物，因此，还必须进入社会。然而社会之中又是善善恶恶、是是非非的，这就是一个矛盾。只有在我们成年以后，通过对自己理想的追求，通过对自己精神的追求，通过对自己人格的追求，于是反省自己，也就是一个“反身而诚”的过程。这个过程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必须的，它不以地位、贫富、贵贱为标准，而是根据自己精神的需要。如果倾心于圣贤的教化，倾心于圣贤的典籍，那么肯定就需要一个自我“反身而诚”的过程。

反身而诚，也就是要提高我们的修养和修为，使我们在境界上能得到提高、升华，但也并不是说这样就可以立地成佛。它有一个曲折的过程，需要从小事上做起，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它需要有一个次第井然的、循序渐进的过程。因此，“诚”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致曲”，在《易经•系辞》中就说：“范围天地之化而不为过，曲成万物而不遗。”在中国，并不像基督教那样有上帝创世的说法，而是认为整个自然界、整个人类社会和人类文明，都是按照时间次第、因缘顺序而成的，是“曲成”而非直成。不能说上午栽了秧子，下午就可以收谷子了；也不能说今天才将原材料投入生产车间，明天马上就可以变成票子。它还需要一个生产、销售等等流通过程，这也就是一个“曲成”的过程。

老子说过：“曲则全，枉则直”。我们也都熟悉“委曲求全”这个成语，为什么委曲就能求全？因为任何事物的发展，都不可能是直线进行，都需要一个曲折的过程。今天我打个妄想，明天此时我就有一百万，这可不可能呢？根本就不可能！要想发财啊，这需要一定的先期投入，需要明确投资的方向，需要详细高明的策划，需要一系列的运作，而且还必须执行得比较圆满，也许在某年某月因缘成熟，才有可能实现这个结果。这个曲，说穿了就是需要时间、空间，需要各种因缘的介入和成熟，才有可能全得起来。

我们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在人格上能够达到圆满，在精神上能够实现纯净和升华，但这并不是说，今天我让自己的心地纯之又纯了、粹之又粹了，于是就达到圣人“诚”的境界了。不是这样的。诚是一种极高的精神境界，不是想一想就有了。

想有好的命运，就需要有好的脾气性格。

我经常都会劝周围的朋友，在工作繁忙之时，在生活劳累之中，要注意修身养性。我们要使自己的心随时保持安定。我们在静心的时候，特别是那些喜欢打坐的朋友，在静下来的时候，可以让自己成为观众，仔细体会一下自己的精神，仔细观察一下自己精神的内容。也许你就会发现平常很多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会在心地中不断地涌现出来。幸好这些东西还只是在自己的心地深处显现，还只是在自己的大脑皮层中运动。如果有扩音器将这些隐藏在深处的东西，在大庭广众下播放出来，大家可以想一下，那些从灵魂深处冒出来的东西都是些什么玩意？可能都会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有些东西不能让它释放出来，你得马上将扩音器给关了。

平常我们打坐，守静默，将自己的眼耳鼻关闭，不看不听的。在那种状态下，在我们的精神中，在我们的思想中，会有很多不由自主的东西冒出来，这个东西是什么？如果我们善于观察，就会发现精神里有很多奇妙的东西：它是什么？它和我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有时会觉得很新鲜，有时又觉得很可怕。在书院网站上，有些朋友思维很活跃，坐在电脑面前就会胡思乱想，然后将这些奇思怪想整理成帖子发到网站上。大家看到的时候，也会觉得挺好笑，但是那些没有发到网站上的想法呢？这就说不清楚了。

我们说了那么多思维里的事，它又和“诚”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实际上，我们的生活往往都是自己和自己的对话。自己这一辈子从生到死，都是生活在自己的精神内容里面。这个精神里面的各种各样的材料、内容，就可以引起你的喜怒哀乐。一个念头冒出来，你可能欢喜；又一个念头冒出来，你又可能恐惧；再一个念头冒出来，你也可能得意，也可能沮丧。总之，你的种种情绪全都含在里面。

有些从事运作、策划、谋算的人，觉得自己大智大勇，了不得，显得很有精神。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大智大勇从哪里来的？自己的精神又是从哪里来？这种的智慧和精神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当你能够反复面对自己精神中来来去去的内容，能够对这些内容进行梳理、分类、加以认识的时候，你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要认识到自己精神中的内容，看哪些是有益的？哪些是不必要的？哪些程序可以删除？哪些程序又可以保留下来？怎样对其进一步优化？当然这一切观察分析等全部都做完了，你看你的精神最后还剩下什么？

上面说这一系列过程，《大学》将其称之为“正心诚意，格物致知。”我们可以在“致曲”和“格物”之间划上一个等号。做到格物以后，我们才能致知。但这个致知是什么？就是诚意！并不是说通过致知，我的知识、文化就得到了丰富，就可以写出论文了。不是！而是由内反省、清纯我们思想、净化我们精神的一个过程。千万不能把“格物致知”当成是搞学问、搞研究的手段。它完全是一种内证的过程、内修的过程，最后要达到“诚意”的境界。

因此，“其次致曲，曲能有诚”就是从“格物致知”最后达到“正心诚意”的这么一个过程。所以要致曲，而且要曲能有诚。如果不经过这样反复的过程，如果没有深入地对自己的精神的进行一番梳理，乃至一番战斗，那么就不可能进入“诚”的境界。王阳明先生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用俗话说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有些人总是嫌自己的命不好，于是脾气也大，性格也乖张。殊不知，就是他的脾气、性格有问题，进而影响了自己周围的环境和人脉关系，于是也就影响了自己的命运。所以，要想使自己的命运变得好一点，就要使自己的脾气性情能够变得好一点，如果想有一个好的命运，那么就需要有一个好的脾气性格。

但是，要想让自己的脾气好一点、性格好一点，那比挖一座山还难！但是，如果你真想改变自己的命运，真想让自己能过点好日子，一辈子都能够愉快安逸幸福，那再难也得上。

为学日增，为道日损

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让你感觉到不幸福？人的那些不幸福、不愉快的感觉，都是从哪里来的？答案很简单，用现在的话说，这都是因为你自己种种的精神障碍所造成的。

如果我们能克服这些精神障碍，那么就能使我们容易进入一种比较优化的性格之中，进入比较优化的精神状态之中，进入比较优化的性情结构之中，进而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感觉自然也就健康了。只有健康的精神状态，只有健康的心理素质，才能给我们带来比较健康的、正面的、阳光的生活环境，才会有比较健康的、阳光的人事关系。正所谓“有诸内必行诸外”、“相随心变”、“境由心生，境随心转”，这其中的道理都是基于此。

通过我们上面详细讲述的这样一系列过程，达到净化身心的目的，最终达到最高的境界“诚”，那么我们种种不健康的、受污染的精神就能够恢复，就能够回复到高尚、乃至神圣的状态。

周敦颐先生在《通书》中，谈什么是圣人时说到：“圣，诚而已矣！”圣，就是一个诚字，它没有过多的东西。如果除了诚之外，还附加了种种东西，那就不是诚，就不是圣人了。《道德经》上面说：“为学日增，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这几句话可以说是“其次致曲，曲能有诚”的《道德经》版本，也可以说《中庸》就是儒家版的《道德经》。

从这里可以看出，儒、道两家在很多思想上是可以互通的。到了后面，我们还将发现许多可以证明此点的地方。“其次致曲，曲能有诚”，仅仅八个字，就包含了极其深刻的、自我更新的精神过程，就看我们敢不敢于面对自己的精神世界，敢不敢于对自己的精神世界下手。我们接着往下学习。

 “诚则形”，如果我们达到了诚的境界，会带来什么好处呢？当一个人的心性得到了优化，进入了一个圣洁的、光明的地带，那么他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会充满了和气和喜神。我经常都在强调一个人要养和气，要养喜神，其实只要你进入了“诚”的境界，离开了思想的阴暗面，离开了危险，离开了种种狭隘、荒诞的地带，那他的和气和喜神自然也就有了。有了诚，肯定就会在在对外部应酬上有所表现。有修养的人走出去，别人一看就知道此人有修养，没有修养的人不管走到什么地方，人家都会觉得这个人没有修养。这个就是“诚则形”。

“形则著，著则明。”有了“诚”作为后盾，我们在精神面貌上、在气质形象上就会有实质性的变化，把这种变化带到他的工作、生活，以及他的人事关系中，那么他的人格魅力和工作成效，肯定都会得到显著的提高，就会为他人所仰慕，并将其典范性确立下来。因为大家都会觉得这个东西好啊，确实能活生生地给自己和他人带来好处。就像现在经常都在举办先进英模报告会，他们的事迹如此感人，号召大家都要向他们学习，这不就是“形则著，著则明”吗？

潜移默化的功用

“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我们看，在《中庸》中由“至诚”而带来的这一系列因果关系，皆是由近及远，由小及大，由点及面，最后形成了整个恢弘博大的人生境界。

明，不仅仅只是声望上的提升，它更是一种光明，同样还是一种智慧。通过智慧的照了，通过德性的照了，可以推动你周围的环境、乃至整个社会向好的一面发展。这种对周围环境乃至整个社会的影响就称之为“变”。

“变则化”，这实际上是一个内外相互作用的过程。一个有修养的人，一个能真正做到反身而诚的人，那么从他个人的形象、气度、语言、举止，自然而然地就会给周围的环境带来影响。且不要说这个魅力有好大，就说现在的歌星、影星，这些所谓的社会名人，他们底下的追星族们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一个明星尚且能有如此影响，更何况是一个真正的圣人，一个有德性、有修行的人呢！

当然，真正的圣人，真正有德性、有修行的人，他不会像现在歌星、影星那样去进行一系列的商业运作、炒作。其实这些商业炒作无非就是幻像，它将炒作者、被炒作者和追星族们内心深处的虚幻的东西，暂时激发出来，如同点爆竹一样，“砰”的一声，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色彩，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是，“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这一系列的过程，它所具有潜移默化的功用是非常巨大的。化是变化，是改造，是一种质的提升。它可以使周围的环境发生质的变化，这是多么巨大的人格力量啊！

我们可以想一想，自己有没有这种带动周围环境变化的力量？在这一点上，我们大家都很可怜，都还没有达到圣人的境界，还不具备教化一方、改造一方的能耐。这就是因为我们自身的德性还不够。德性不够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自己在人格上、精神上还没有做到真正的“诚”，还没有感化一方的魅力。

印度的甘地，他一贯主张“非暴力不合作”的斗争策略，即采用和平方式，来争取印度独立和反抗英国殖民主义的统治。在整个运动过程中，他不管别人是打还是骂，都不还口，也不还手，前后被英殖民当局逮捕过三次，绝食十五次。他不贪不求，全心全意为印度人民谋福祉，后来被印度人民尊称为“圣雄”，他就是印度民族道德上的圣人、政治上的圣人。他的这种精神确实长久地影响了印度以及全世界人的心灵。

孔子，五千年不倒的偶像

所以，“唯天至诚为能化。”这些年来，尤其在现在这个社会，彼此之间谁会服谁？谁会怕谁？现在是“偶像”泛滥的时代。以前全国偶像先有毛泽东，接着是邓小平，但是现在呢？每个人可以看看自己周围，有没有谁的偶像能够经得起千锤百炼？说实在的，一个都经不起敲打！根本谈不上是偶像！

纵观中国历史上的人物，真正经得起大家推敲，而且大家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历史偶像，第一位应该是孔子。尽管这一百多年来，人们对孔夫子的褒贬不一，争论不休，但即使反对者也不得不承认，在中国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能够真正被视作偶像的人物，还是首推孔子。

为什么孔夫子有这样大的魅力呢？当我们翻开《论语》、《史记•孔子世家》等典籍，都可以发现孔夫子的人格力量确实是非同小可。现在想想，幸亏那时他没有当官，也没有发财，才有时间、精力和雅兴来致力于教育，致力于文化建设，才给我们后人留下了如此宝贵、如此丰厚的思想财富。其他如老子、庄子、孟子之后，我们还能推得出几位可以称之为偶像的人物呢？

有人说秦皇汉武，他们也的确了不起。但是从思想文化的意义上来看，肯定远远不能和孔子相提并论。翻开中国二十四史，不管朝代如何更换，不管这前后数百位皇帝是如何的你方唱罢我登场，但自始至终孔子没有被更换，一直被奉为万世师表。这样的偶像，除了孔子他老人家以外，还有谁有资格担当呢？因此，“唯天至诚为能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们之中谁也不敢妄称自己是圣人。我们都知道自己身上是百孔千疮，都有着种种不是，有着种种麻烦，使自己处于很尴尬、很可怜的地位。但是，如果我们能够心向往之，那么我们虽不是“天生而诚”的优秀人物，但我们可以通过“其次致曲”，通过自己的辛苦，通过对自己心性坚定不移的修养和改造，通过不断地强化自己的学养功夫，我相信假以时日，同样可以实现“曲能有诚”的理想。当我们通过了曲能有诚，通过了严格的精神锻炼，达到了诚的境界，那么之后的“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所有这一切，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对于诚，在上一节课和这节课中，我用了大量的时间，反反复复的和大家一起学习交流。这种交流既不是哲学意义上的交流，也不是学术意义上的交流，而是需要每个人用自己的心、用自己的精神去感觉这个“诚”，去感觉自己的精神、生命，去感觉自己的本来面目。

每个人都有一个精神的本始状态，但是我们现在所接受的东西，脑壳中所想的内容等等，这些并不等于思想本身，更不是精神本身。它仅仅只是精神的内容。因此，我们需要对精神自身进行一番清洗，如借助静（净）虑等方法，把我们精神中的杂质、思维中的杂质滤掉。这本身也就是一个致曲而诚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