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步步紧跟”到“大步前进”
　　——《周总理，你在哪里?》的一处改动
　　
　　贺宏亮
　　
　　《周总理，你在哪里?》是柯岩的作品，发表于1977年1月8日的《人民日报》。后被选入了中小学课本，成为80后上小学的同志们的必备文章。我清楚的记得，自己在20多年前，和同学们在老师带领下，深情朗读这篇课文的情景（似乎还流了泪吧，洗脑成功的标志）。今天，在百度上我们可以很方便的检索到《周总理，你在哪里》的教案、课件及朗读的MP3文件。
　　不过，绝大多数人不知道，这首诗中有一处重要的修改。发表时原文的前面部分如下：
　　 周总理，我们的好总理，
　　　　你在哪里呵，你在哪里?
　　　　你可知道，我们想念你，
　　　　——你的人民想念你!
　　
　　　　我们对着高山喊：
　　　　周总理——
　　　　山谷回音：
　　　　“他刚离去，他刚离去，
　　　　革命征途千万里，
　　　　他步步紧跟毛主席!”
　　选入课文的文本被改为了：
　　　 山谷回音：
　　 “他刚离去，他刚离去，
　　 革命征途千万里，
　　 他大步前进不停息。”
　　这个改动，背后的原因实际上是，在1980年前后中共改变了对周恩来的宣传策略和形象塑造手法。力求将周塑造成“一代贤相”，将所有的责任推到林、江身上，以免造成我党“洪洞县内无好人”的尴尬局面。
　　其实，在周恩来逝世之后三、四年内出版的纪念文章和书籍，所讲述的全是周在建国后一直到去世，“步步紧跟毛主席”，忠实执行毛的路线和决策，具体事例可谓举不胜举。但在1980年，四千老干部评毛之后（详情可参见《炎黄春秋》2010年第4期郭道晖文章：四千老干部对党史的一次民主评议——《党的若干历史问题决议（草案）》大讨论记略），历史的叙述修正变成了：周恩来在“文革”中说过违心的话，做过违心的事，但这不是他的主要活动。周恩来在“文革”中的主要活动是“抵制”和“抗争”。因此，在“革命征途千万里”上，“步步紧跟毛主席”就只能变成了“大步前进不停息”了。
　　
顺便再说几句，昨晚翻看手边的一些50年代期刊，正好翻到1959年的第16期《新观察》，上面有老舍的《猫》的初刊文本。这也是被选入了小学课本的文章。这篇文章被“腰斩”掉了后半部分，只选择了前面描述猫的“可爱”的部分。而老舍的中心思想哪里是我们的教材参考书上所讲的“体现老舍先生对猫的喜爱之情，感受到他对生活的热爱，以激起学生热爱生活的情趣”。生活其实一点也不美好。老舍文章的本意，是要为1958年初就开始的“除四害”运动唱赞歌。被腰斩了的老舍《猫》后半部分原文是：

　　现在，还有新的问题呢：老鼠已差不多都被消灭了，猫还有什么用处呢？而且，猫既吃不着老鼠，就会想办法去偷捉鸡雏或小鸭什么的开开斋。这难道不是问题么？
　　在我的朋友里颇有些位爱猫的。不知他们注意到这些问题没有？记得二十年前在重庆住着的时候，那里的猫很珍贵，须花钱去买。在当时，那里的老鼠是那么猖狂，小猫反倒须放在笼子里养着，以免被老鼠吃掉。据说，目前在重庆已很不容易见到老鼠。那么，那里的猫呢？是不是已经不放在笼子里，还是根本不养猫了呢？
　　这须打听一下，以备参考。
　　也记得三十年前，在一艘法国轮船上，我吃过一次猫肉。事前，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肉，因为不识法文，看不懂菜单。猫肉并不难吃，虽不甚香美，可也没什么怪味道。是不是该把猫都送往法国轮船上去呢？我很难作出决定。
　　猫的地位的确降低了，而且发生了些小问题。可是，我并不为猫的命运多耽什么心思。想想看吧，要不是灭鼠运动得到了很大的成功，消除了巨害，猫的威风怎会减少了呢？两相比较，灭鼠比爱猫更重要的多，不是吗？我想，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天，一切都机械化了，不是连驴马也会有点问题吗？可是，谁能因耽忧驴马没有事作而放弃了机械化呢？
　　
　　 2010年7月2日星期五